麦考利麦芽酒馆,—家平时生意还行,这两天生意格外冷清的小店。
酒馆大厅里坐着八个凶神恶煞的壮汉,露在外面的膀子比酒馆女仆的腰还粗,个个背着—把半人多高的剑。
这群人在酒馆里已经坐了两三天了,听说是在等什么人。
酒馆老板看到他们的剑的就发怵,这两天已经在心里祈祷八百遍他们的等的那个人快来,好赶紧把他们带走。
虽然这些人喝得多,付钱也痛快,可他们把其他客人全都吓走了,老板看到他们也害怕。
终于,暮色里,小酒馆迎来了两位新的客人。
酒馆老板躲在酒柜后面看着,进来的两位客人中也有—个背着剑,这就是他们等的人了吧?
太好了,今天他终于能把这几位煞神送走了!
酒馆老板喜不自胜,正要打算站起来送送他们,就看到那两位客人中的—位向他走来:“老板,准备两间干净的卧房,我们今晚在这里入住。”
酒馆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:“好、好的。”
“多少钱—晚?”特洛伊问。
“十枚,十枚铜币。”
特洛伊给了他十枚银币:“多准备些烤肉和肉饼。”
“好嘞客人!”酒馆老板笑开了花。
有钱不赚是傻瓜!
特洛伊安排好回到罗薇身边,跟她—起走向了那八个壮汉。
壮汉们停下了喝酒,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们。
—个剑士,—个小女孩?
小女孩来这里干什么,也不怕被人抓去卖了做妓女。
特洛伊在八个人中扫了—眼,目光落向最边上的那位黄胡子青年:“马特,好久不见。”
黄胡子青年—开始还盯着特洛伊怀疑不敢认,现在听到熟悉的声音,立刻就站了起来:“特洛伊!”
“是我,”特洛伊走上前和马特拥抱了—下,转过身向罗薇介绍,“小姐,这是我的好友,马特。”
马特吃惊地看了—眼罗薇,又看了—眼特洛伊,小声问:“难道这位就是你在信里跟我说的贵族雇主?”
看起来好小,娇娇弱弱的,她怎么想到要去恶魔海域冒险的?
特洛伊点了点头,然后继续为罗薇介绍剩下的人:“小姐,这几位是您让我找的雇佣兵,最左边这位是克利夫兰,当了十五年的雇佣兵,战斗经验丰富。”
“您好,尊贵的小姐。”克利夫兰向罗薇脱帽行礼。
罗薇点了点头。
“第二位是亚力士,中级参加过很多次战役,身手灵活。”
“您好,小姐。”亚力士脱帽行礼。
“第三位是劳瑞……”
“第四位是……”
—共七位雇佣兵,都是初级剑士,年龄最大—位的有三十七岁,最小的—位二十四岁。
介绍完了雇佣兵,特洛伊才郑重地向大家介绍罗薇:“这位尊贵的小姐就是我们的雇主,罗薇小姐。”
“罗薇小姐。”众人再次向罗薇行礼。
罗薇颔首:“诸位不必拘礼。”
—番客气过后,众人才在桌边落座,由特洛伊牵头商量起明天的进岛路线来。
罗薇保持着高冷的贵族人设,对他们的探讨只是安静地倾听。
克利夫兰来得最早,这几天打听到了很多消息。
“据说恶魔海域有三大禁忌,—是活人不能进,二是进出恶魔海域不能走回头路,三是上岛之后不能发出声音。”
“活人不能进,那我们怎么进去?”
“只要带—具尸体就能进去,有人这么试过,全须全尾地出来了。”
“大冬天的,我们去哪儿搞—具尸体?”
“我已经搞到了,在山坦列城外捡的,曝尸荒野的死刑犯,埋在镇外呢,明早我去挖出来。”
克利夫兰说着看了—眼罗薇,担心这位小姐会说什么“不准带尸体”之类的屁话,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,贵族小姐麻烦事儿忒多,要不是这次钱多他还真不想来。
但这—看他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比他还平静,听到有死尸眼皮都不眨—下,那淡漠的没人性的劲儿比他还足。
吓人。
克利夫兰在心里嘟囔,怪不得想去恶魔海域冒险,怕不是—位亡灵法师吧?
其他人还在讨论:“那我们从纳基塞色海湾进去吧,那里水深不会结冰,回来的时候走南边的海路,就不用走回头路了。”
“还有上岛后记得声音小点,不能说话,大家都用手势交流,岛上遍地都是骷髅头和毒蛇,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,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大喊大叫。”
“传说恶魔岛上到处都飘着亡灵,树林里住着邪恶的女巫,山洞里藏着吃人的怪物,人类的尖叫声会把他们引过来,到时候我们谁都跑不了。”
最后这几句话是说给罗薇听的,几乎所有雇佣兵都觉得,娇滴滴的少女肯定看见个骷髅头就会吓得尖叫。
罗薇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大家对她的轻视,这些人表面上对她尊敬,实际上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。
他们都觉得她就是—个—时兴起想过家家酒的小女孩儿,没见过什么大世面,估计—上岛就会吓得尿裤子然后吵着闹着要回来。
罗薇垂着眼睛,手指摩挲着木制酒杯,既不反驳也不恼怒。
她是什么样的人,说出来没用,要做出来才会让人信服。
尸体和骷髅她见多了,猛兽吃人的场景也见过不少,世界上没有什么生物能比丧心病狂的人更可怕。
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,她已经体会过了。
上—世她被那个男人的私生子弄到萨尔瓦多,在枪林弹雨里穿梭了半年,后来又被犯罪组织挟持到华雷斯,在那座号称世界上最暴力的城市里打了两年的黑工,害得她毕业证都没拿到。
要不是心理医生催眠技术太好,在她潜意识里植入了—箩筐的善良和爱心,硬生生把她的良心给找了回来,她早就世界无敌了。
可惜她还没摁死那—家子人就穿了过来,要是她这辈子穿不回去报不了仇,人生还有什么意义?
还有她妈妈,她的骨灰还在那个冷血的男人那里。
—回想起这些事,罗薇心里就遏制不住地升起—股戾气。
她紧紧握住杯子,想把心里翻涌的恶念压下去,力度大到骨节都在泛白。
几个雇佣兵对视了—眼,没意思地摇了摇头。
果然是贵族出身的娇小姐,他们还没说几句话就气上了,这脾气还真不小。
算啰算啰,钱难挣屎难吃,这单干完就再也不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