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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孟舟贺萳免费阅读全文

祁孟舟贺萳 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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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萳没开口,也没动弹,只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他。冯不印不得不将刀锋压进祁孟舟皮肉里:“你以为我在开玩笑?!”血迹顺着祁孟舟脖颈淌了下去,她颈侧本就受了伤,这一下,血迹几乎连成片,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。贺萳不自觉上前一步。

主角:祁孟舟贺萳   更新:2022-11-15 19:30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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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祁孟舟贺萳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祁孟舟贺萳免费阅读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祁孟舟贺萳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贺萳没开口,也没动弹,只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他。冯不印不得不将刀锋压进祁孟舟皮肉里:“你以为我在开玩笑?!”血迹顺着祁孟舟脖颈淌了下去,她颈侧本就受了伤,这一下,血迹几乎连成片,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。贺萳不自觉上前一步。

《祁孟舟贺萳免费阅读全文》精彩片段

谢润连忙答应了一声,将信重新装了回去,命侍卫走远一些再将鸽子放了。

没多久,鸽子扑棱棱飞进了院子里,有人朝屋子里喊了一声,独眼男人很快就走了出来,和外头的人说了几句话。

但贺萳完全没注意他们再说什么,眼神一直在男人身上逡巡,衣服还算整齐,是完事了,还是没得来及做什么?

绑匪果然写了信要往外头送,谢润带着人小心翼翼的将信鸽截了下来,随即脸上露出几分轻松来:“爷,这些人不是东宫的死士,事情会好办很多。”

贺萳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,随即就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院子里。

那个独眼男人竟然又回了屋子里,禽兽,有完没完?!

他咬着牙说不出话来,抓着刀的手却因为过度用力而轻微的哆嗦起来。

要是他真的敢动祁孟舟……他一定会杀了他,千刀万剐!

他身上杀气太重,谢润不自觉一颤,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:“爷,这信怎么处置?他们要加钱,不如我们拒绝……”

“答应他。”

贺萳目不斜视,语气里却满是寒意:“答应的越快,越容易让人起疑,他们心神不宁的时候,就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!”

谢润连忙应了一声,提笔回了信,稍微等了等,才让人将信鸽朝着院子的方向放了。

对方的反应果然如贺萳所料,开始犹豫不决,独眼男人甚至还朝屋子里看了好几眼。

屋子里有什么好看的?自然只有祁孟舟。

这个禽兽!

贺萳深呼吸,死死憋着心里那口气,然而云水还没来。

“他是在路上被人收拾了吗?!”

他低吼一句,因为烦躁,手指控制不住的敲击着手里的刀柄,众人都不敢开口,谢润想劝一句,又怕被迁怒,毕竟这主意是他先提出来的。

众人只好沉默,这份安静不知道持续了多少,等贺萳的呼吸已经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的时候,一阵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终于响起,云水急匆匆走过来:“爷……”

贺萳腾的站起来:“一个不留!”

侍卫们猛虎下山般朝着小院子攻了过去,云水一愣:“爷,姨娘们她……”

谢润虽然会些拳脚功夫,却不敢在这种时候往前冲,听见云水的话朝他摇了摇头:“侯爷怕是没心思听了,你跟踪的结果如何?可找到其他姨娘了?”

云水点点头,又摇摇头:“他们太谨慎了,我不敢靠太近,但数着人数,好像不太对,人不全。”

谢润顿时头疼,可眼下再想去拦贺萳已经根本不可能了。

“好在都不是东宫的死士,事情还有余地,你快去帮忙吧,尽快结束这场闹剧。”

云水连忙跟在侍卫们身后往底下冲,却刚到院子里,就看见贺萳和一个独眼男人打在了一起。

虽然那男人受了伤,但招式凶悍凌厉,虽然没有章法,却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,竟完全没让贺萳占到上风。

云水看的心惊肉跳,很想上去帮忙,却不等动弹,就听贺萳一声低吼:“去找祁孟舟!”

云水连忙冲进了屋子,他本以为独眼男人会来拦他,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,还咧嘴笑了一声:“原来她叫祁孟舟……好名字。”

贺萳目光冷厉的看着他,眼底全是杀意:“她叫什么,和你无关!”

冯不印啐了一口唾沫,笑得有些猖狂:“你是人多,可未必就能赢,冲着救人来的?”

贺萳没再说话,持刀冲了过去,刀锋戾气更重,刀刀都冲着要害去,冯不印不敢大意,却也不想和他硬碰硬,随手一挡,也冲进了屋子。

这时候云水刚来得及找到缩在床上的祁孟舟:“祁姨娘?!你没事吧?”

祁孟舟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,当初贺萳要她回来的时候,说的那些话云水都听见了。

眼下看见他冲进来,她不但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,反倒脸上火辣辣的烫起来,浑身上下最明显的感受,竟然是难堪。

她更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:“……我没事。”

云水察觉到她的抗拒,有些尴尬,但时间紧迫,他来不及说什么安慰的话,只好开门见山:“祁姨娘,这里不安全,先跟奴才走……”

他话音未落,身后骤然一道劲风袭过来,他下意识躲闪,却被逼的离祁孟舟越来越远:“祁姨娘!”

他喊了一声,随后就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,那个理应被贺萳拦在门外的独眼男人。

“祁孟舟是吧?”

祁孟舟抬眼朝他看过去,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,他竟然就知道了。

冯不印将长长的刀身横过来,离着祁孟舟的咽喉只有一指远,然后扫了一眼正警惕的看着自己的云水:“你再过来,我就弄死她。”

云水:“你!”

他不敢轻举妄动,可眼看着冯不印离祁孟舟越来越近,心里又很是着急,好在这时候,贺萳也追了过来。

“放开她!”

男人低吼一声,眼睛红彤彤的,看着有些骇人。

所以祁孟舟只看了一眼就扭开了头,比起云水,她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萳。

可眼下,她避无可避,只能更紧的抓住了胸口的衣服。

冯不印一把将她勾进怀里,刀锋不客气的横在她脖子上:“让他们停手。”

贺萳没开口,也没动弹,只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他。

冯不印不得不将刀锋压进祁孟舟皮肉里:“你以为我在开玩笑?!”

血迹顺着祁孟舟脖颈淌了下去,她颈侧本就受了伤,这一下,血迹几乎连成片,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。

贺萳不自觉上前一步。

“站住!”

冯不印低吼一声:“让他们停手,不然我就先划了她的脸,再砍了她的头!”

贺萳一颤:“都停下!”

外头的侍卫应声而停,冯不印咧嘴一笑,挟持着祁孟舟往外走,几个还活着的绑匪连忙凑到了他身边。

虎子:“娘的,人太多了。”

冯不印看了眼满院子的弟兄尸体,心里恨得发痒:“格老子的,这仇,老子早晚得报!”



谢润气喘吁吁的跑过来,身后还跟着狼狈的几个姨娘:“爷,人不全。”

贺萳扫了一眼,没看出来少了谁,可祁孟舟看出来了,少的是那几个官家小姐。

云水显然也看出来了,凑到贺萳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。

贺萳脸色就越发阴沉,这个冯不印看起来比他想的还要狡诈。

“其他人在哪?”

冯不印冷笑一声:“杀了我这么多兄弟,还想把你的人全都带回去?做梦!”

贺萳抬手轻轻一握拳,侍卫们顿时收缩了包围圈。

冯不印一勒祁孟舟的脖子:“你想清楚了再动作,我没见过你们这种大人物,要是被你吓到,可说不定会手抖,给她割几个窟窿出来!”

“你!”

贺萳的怒骂就在嘴边,可看了眼被挟持着做人质的祁孟舟,他又硬生生咽了下去。

“眼下的情况你也很清楚,交代你的幕后主使,我留你一条命。”

冯不印“哈”的一声笑,声音里满是不屑和嘲讽:“你们这些达官显贵,说话跟放屁一样,我前脚放人,你们后脚就能弄死我。”

他摇摇头:“我可不信你们。”

虽然眼前的场面的确是有些惊心动魄,可祁孟舟却古怪的并不是很惊恐,大概是因为这种情况最近经历了太多的缘故。

她看看贺萳,很想再去看一眼冯不印,但对方的刀架的很紧,仿佛她一动,对方就会毫不留情的割断她的脖子。

她只好维持不动,低声开了口:“侯爷他……不是食言的人。”

贺萳抬头看过来,目光微微颤动,大概没想到自己之前说了那么伤人的话,她眼下还会为自己说话。

虽然这话很有可能是为了她自己。

冯不印也垂眼看过来:“小丫头,闭嘴吧,我也不信你,之前看着老老实实的,上来就给我这一下,老子这辈子头一回被女人开瓢。”

他说着大概生气了,架在祁孟舟脖子上的刀又紧了一些,本就淅淅沥沥往下淌的血迹顿时厚重了起来。

贺萳心口一颤:“有什么要求你就提,别欺负一个女人。”

冯不印哼笑一声:“好啊,你让我走,我自然不会欺负她,还会好好的把她放回来。”

贺萳眉头拧起来:“你明知道这不可能。”

“那你不要她的命了?!”

场面顿时有些僵持,谢润走过来:“侯爷,我带人去搜山找人。”

冯不印虽然没听见他说什么,但也猜到了:“你要是让我走,我就告诉你她们在哪,但为了以防万一,我要带她走。”

他勒着祁孟舟的脖子,逼着她仰起头来。

祁孟舟心里一叹,如果是之前,她心里说不定还敢有那么一点期望,万一贺萳肯答应呢?

但经着之前那一遭,她是一点侥幸都没有了。

她不能等贺萳开口拒绝,到时候冯不印恼羞成怒,肯定会杀了她,甚至就算贺萳答应,她都觉得他会安排人埋伏在半路上,把她连带这些绑匪,全都杀了。

虽然自己这辈子一直过得不好,可也从来没想过要死。

所以,她得自救。

她抓紧了袖子,按捺着心里的紧张,努力寻找合适的机会。

关于冯不印要带走祁孟舟的提议,贺萳果然张嘴就要拒绝,但话不等出口,就被谢润拦住了:“侯爷,至少先把其他姨娘救出来。”

贺萳拧眉看了眼祁孟舟几乎被血染红的衣襟,虽然这些日子时常见血,可他还是被那过于显眼的眼色被刺得下意识扭开了头。

祁孟舟她……很疼吧……

谢润小声喊他:“侯爷?”

贺萳缓缓吐了口气:“我明白。”

他逼着自己扭头看过去:“你先说地点,我得确定能找到人。”

“这么多人还怕我骗你?”

可他也仍旧很谨慎,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,反倒眼睛一转:“其实我也可以不要人质,反正关押她们的地方很隐秘,很严实,要是你们今天晚上还找不到人,估计人就憋死在里头了。”

他恶劣一笑:“侯爷,做个选择吧,要你那些姨娘,还是要她。”

他说着话,低头看向祁孟舟,眼底闪着寒光:“要是他选了其他人,你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吗?”

这种时候,说这种话,分明是想着就算放了她,也不让她好过。

祁孟舟不自觉抓紧了袖子,以及袖子里硬邦邦的金属,缓缓吐了口气:“我跟你走,其他人在哪?”

冯不印一愣,他还以为祁孟舟开口,不是求他就是骂他,却没想到竟然说了这么一句。

贺萳和周围的人也都是一愣,谁都没想到这种时候,祁孟舟会宁愿自己涉险,也选择去救别人。

姨娘们看过去的目光顿时有些复杂,她们很清楚,换成自己在她那个处境,她们一定会选择自保。

可祁孟舟其实只是笃定了贺萳会这么选而已,与其这话让他说出来,不如自己开口,至少还能留点体面。

冯不印却很震惊:“你这个女人……你是不是疯了?”

祁孟舟很冷静:“我已经选了,你不说,是打算出尔反尔吗?”

冯不印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,片刻后脸上露出点类似于怀念的情绪来,倒是没再拖延:“关这些人的山洞下面还有一个洞,你们去找吧,但是最好快一点,去完了,她们真的会憋死。”

贺萳看了云水一眼,他连忙带人去了。

冯不印趁机抓着祁孟舟后退,见贺萳仍旧紧紧跟着自己,再次往下压了压刀锋:“你真的不要她的命了?”

贺萳动作一顿,虽然本能仍旧想要跟上去,但他强迫自己停了下来,不管怎么说,祁孟舟的性命最要紧。

他抬手示意侍卫让开一条路:“放他走。”

冯不印眉梢一挑,自己倒是没急着走:“虎子,带着弟兄们先撤。”

虎子很犹豫:“二马爷,他们这么多人,你身上还有伤……”

冯不印混不吝的一笑:“别担心我,这不是有护身符吗?”

虎子这才一咬牙:“成,我们在前面接应你。”

“别,直接出关,你们在这里,你看看这位大人物,像是会轻易放过咱们的样子吗?别给自己找麻烦。”

虎子看了沉着脸的贺萳一眼,片刻后叹了口气:“二马爷,小心。”

冯不印哼了一声,等看着人走远了,这才看着祁孟舟笑起来笑起来:“我还能出什么事?最不济也有你这个垫背的……啊!”



他惨叫一声,手里的刀顿时一松,祁孟舟连忙掰开了他的胳膊,远远地躲了出去。

这变故所有人都没想到,竟然齐刷刷一愣,贺萳率先反应过来,伸手去拉祁孟舟,却不想对方完全没往他这边看,反倒远远的缩到了角落里。

贺萳只好把手收回来,抽刀压制住了冯不印。

冯不印因为疼痛已经半跪在了地上,虽然手死死捂着小腹,可仍旧有血不停的从指缝里渗出来,因为他那里插着一把十分眼熟的匕首,正是付悉那把,之前被他插在床榻上,忘记拔走了,没想到就被祁孟舟抓住了机会,不止拿走还给他来了这么狠的一下。

“老子……又栽你手里一回……格老子的,丢人丢大发了……”

贺萳将他掉下来的刀踢远了一些,垂眼看着他:“想死还是要活?”

冯不印叹了口气:“谁能想死?给我治治我这伤,我告诉你我雇主是谁。”

他目光一闪:“不过,你真有这个胆子知道?他看起来可是来头不小,你一个侯爷,说不定人家一指头就碾死了。“

贺萳冷哼一声:“不必用激将法,你只管说,要怎么做是我的事。”

“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卸磨杀驴?”

他看了一眼祁孟舟:“看看你女人这样,狼心狗肺,把她绑过来的时候我可没动她一根手指头,你再看看我这样……”

贺萳将刀压得低了些,语气冷冷的:“她那一身血难道是从你身上沾得不成?!”

冯不印顿时有些理亏,干脆转移话题:“你确定在我伤好之前,能保我的命?”

贺萳脸上没什么表情:“我没答应保你的命。”

“你!”

冯不印瞪着他,可眼下自己受制于人,而且只有这一个筹码,如果对方不上钩,他的确没什么办法。

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,云水带着剩下的姨娘们走了回来:“爷,找到了,人都齐了。”

贺萳松了口气,抬腿踢了冯不印一脚:“现在,你有活下去的可能了。”

冯不印歪倒在地上,嘶嘶直抽气。

贺萳却没再搭理他,抬头朝祁孟舟看过去,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,一直低着头,既没看他,也没看旁人。

贺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敢要走过去,谢润就开了口:“若是巡城史来要人……”

毕竟他们搜山借的就是巡城史的人,还死了这么多人。

贺萳瞥他一眼,语气十分不耐:“侯府的逃奴,还要别人来处置不成?”

这是他们和巡城史借人搜山的理由,说的是侯府出了偷盗钱财的逃奴,所以才弄了这么大阵仗出来。

不过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,但凡有脑子的,就知道为了一个奴才不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来,只是别人不想说,追根究底容易得罪人,就只好装糊涂。

谢润只能点头:“是,属下明白怎么处理了。”

几个侍卫上前,给冯不印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,就将人五花大绑了起来。

等人被压着走远了,祁孟舟才走过去,将刚才被拔出来丢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,撩起衣摆擦了擦上面的血迹。

不管怎么说,东西总算是回来了。

她松了口气,可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呢?

她当初死扒着贺萳不放,就是想借着进侯府,彻底摆脱娼妓的身份,眼下可好,被侯府主人指着鼻子骂是青楼出来的,会勾引男人……

那地方不能回去了。

只是能去哪里呢?

进侯府时间虽然不短,却还是不知道正经人家的日子是怎么过的,也没学到什么谋生的手段,要是离开侯府,不知道生活回难成什么样……

然而她还是不想回去。

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,神情有些暗淡。

冷不丁肩膀上一重,有人给她披了件衣服,虽然对方是好意,可祁孟舟却下意识浑身一抖,猛地跨前一步躲开了,大概是她动作太快,那衣服披得又不够稳当,便因为这动作掉在了地上。

祁孟舟不自觉抓紧了匕首,警惕的看过去,这才瞧见是贺萳。

男人没开口,垂眼看着地上的外袍,不久前,这衣服还穿在他身上。

祁孟舟也跟着看过去,然后心里一点点酸涩起来,只看贺萳这样子,谁能想到他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,做出那么让人绝望的事情来……

她苦笑了一声,很想说点什么,可脑袋里一片空白,她努力半天,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哪怕一个字。

她只好低下头,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脚尖。

贺萳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,因而面对面和祁孟舟站了很久,他才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,再次披到了祁孟舟身上:“……穿着吧,你这副样子,不太好让人看见。”

不太好让人看见……原来是怕她丢侯府的人。

祁孟舟裹好了身上的衣裳,越发说不出话来,只好弯腰将匕首插进靴子里,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。

贺萳似乎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,沉默片刻才又开口:“你……伤到了哪里?身上全是血。”

祁孟舟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疼,她抬手摸了下脖子,那里一堆细小的伤口,虽然不致命,可伤在这个位置,的确有够唬人。

然而贺萳始终都很冷静,完全看不出紧张来,这让祁孟舟不得不去想,他应该是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死的。

既然这样,那就不提吧。

她摇了摇头:“没事。”

贺萳又沉默了,大概是这次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,便一直看着祁孟舟,直到谢润带人清理周围,似乎有了发现没过来找他,他才再次开口:“回去让大夫好好看看……不会留疤的。”

这时候,谁还能想着留不留疤呢……

祁孟舟有些好笑,却又忽然明白过来,她自己不在意,可于贺萳而言,她存在的意义,也不过是一个精致的可以泄欲的花瓶而已。

若是身上留了疤,他肯定是要扫兴的。

原来是这样。

亏她当初伤了手,听贺萳说不会让她留疤的时候,还以为是安慰……终究是想多了。

贺萳转身跟着谢润要走,祁孟舟心口颤了颤,终究还是开了口:“侯爷,能不能把我的身契,还给我?”



明媒正娶的妻要走,需要休书,需要衙门核验劝谏记录,可妾,只有身契,消了籍,就再无瓜葛。

对侯府这样的人家来说,一句话就能解决。

然而贺萳似乎从来没亲自做过这种事,因而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祁孟舟的意思:“你要走?”

祁孟舟抓紧了手里的衣服,贺萳的衣服和她的不一样,金丝银线秀的鹤纹,漂亮精致,可握在手心里,却硌得伤口生疼。

她轻轻抽了口气,眼眶莫名发热,虽然贺萳之前的话刺得她心口生疼,可一想到,以后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,她心里竟然还是涌上来一股难过。

这世道下的男人,真是太占便宜了,不过对人好几天,就让人……

她只好更紧的握住了手里的衣服:“是,我觉得侯府不是我该呆的地方,我……”

贺萳完全没在听她说什么,脑子里嗡嗡的转着祁孟舟之前那句话,这不是祁孟舟第一次提起要离开,但以往她最多只敢提一下去庄子上,这次说的,却是要离开侯府。

他心里骤然涌上来一股类似于惊悸的情绪,这情绪过于陌生,他试图压下去,却不得要领,反倒让自己不自觉焦躁起来,只是死死忍着没有发作,却也没给祁孟舟继续说下去的机会:“先回去养好伤,到时候你要是想去庄子上呆几天散散心,我派人送你过去……”

庄子上?

那和侯府有什么区别?

她吃的穿的用的,仍旧都是贺萳的东西,仍旧会让她无时无刻的不去想他那句你是青楼出来的,有勾引男人的手段……

倘若她真的有,怎么就勾不到贺萳呢……

她摇摇头,心里很抗拒,下意识想去抓贺萳的手,和他求情,可手腕不过微微一动她就又想起了那句话,贺萳这么在意这件事,会不会自己一碰他,就被他甩开了?

然后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厌恶,鄙夷,再狠狠地扎她一下。

不,别碰他了,这辈子都别碰他了……

她用力吸气,声音仍旧不自觉发颤:“侯爷,当初是我不知好歹,胁迫你给我赎身……你放心,我离开后不会和任何人说起侯府,我就只当不知道这里……把身契给我吧?”

说到后面,语气里已经充满了哀求,就如同她当时哀求贺萳,不要让她去勾引冯不印一样。

而贺萳的反应,也如同当时一样,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祁孟舟的话:“不可能!”

他盯着祁孟舟,心里的焦躁因为她刚才那番话而变成了暴躁,开口的时候,几乎是咬牙切齿:“你是我赎回来的,这辈子都别想离开!云水!”

这一声他虽然努力克制,却仍旧藏着森然的寒意,听的云水浑身一抖,他伺候贺萳这么久,头一回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。

“爷,奴才在。”

贺萳看都没看祁孟舟:“看好她,从今以后没我的话,不许她离开侯府半步!”

祁孟舟一惊,情急之下忽然想起来:“侯爷,你当初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?我不要良妾,不要院子,你让我走吧,我什么都不拿走……我就这么走行不行?你把身契给我,我现在就走……”

“你想都别想!”

贺萳冷厉的看她一眼,放慢了语调一字一顿道:“承诺你的东西,我一定会给,但别的你想都别想!要是你敢跑……”

他眼睛眯起来,眼底闪烁的全是刀子似的寒光:“相信我,你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的。”

他说完,深深看了祁孟舟一眼,然后转身就走。

似乎知道祁孟舟不会那么轻易放弃,云水适时走过来,拦在了祁孟舟面前:“姨娘,爷在气头上,您别和他闹……”

她和……贺萳闹?

祁孟舟控制不住的苦笑出来,她和贺萳闹?

她不过是想离开侯府,想找个能把她当人的地方去活一活而已……

闹,这就是闹啊……

她垂下头,眼眶热辣辣的烫起来,贺萳,贺萳啊……

云水叹了口气:“姨娘,奴才知道您这次受了委屈,爷不是忘恩负义的人,您放心,这件事绝对没有人敢外传,您就忘了吧,对大家都好……”

这句话何其轻松,忘?若是当真那么容易忘,她在侯府的日子,又何必过的那么小心翼翼,处处忍让?

祁孟舟提不起力气来说话,索性闭上了眼睛。

半个时辰后,远处响起了车轮声,是之前派下山的人带着马车回来了,这么多女人,如此狼狈,的确是不能就这么下山的。

其他人纷纷上了马车,云水见祁孟舟不动弹,心里有些愁苦,只能软下声音来劝她:“姨娘,上去吧。”

祁孟舟坐在一块石头上,假装没听见,虽然她看着自己的脚尖,却奇异的察觉到了贺萳在看她。

只是她不知道眼下该用什么态度对他,只好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瞎子,什么都没察觉,什么都没听见。

云水叹了口气:“姨娘,就算你要走,可也得下了山再说,何必和自己为难?”

祁孟舟仍旧木头似的坐着,动也不动。

姨娘们都已经上了马车,见队伍迟迟不动弹,纷纷从车窗里探出头来,瞧见是因为祁孟舟,脸色都有些复杂。

他们不知道祁孟舟和贺萳之间发生了什么,可刚才却看见了贺萳给祁孟舟披衣服。

孙姨娘哼了一声:“真把自己当回事了?爷来救人,你还给甩脸子……你看她衣服那样,肯定是被那群土匪给……我要是她,我早就一头撞死了,她竟然还有脸和爷吵。”

她不敢大声说,但周围很安静,祁孟舟还是听见了,她抬眼看过去,孙姨娘冷笑一声,得意的朝她抬起了下巴。

祁孟舟笑了一声,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,不,应该会比这个更糟糕。

可她能怎么办?她想躲都躲不开。

眼前忽然多了一双脚,祁孟舟看着那双鞋子上的泥土,连头都不用抬,就知道是贺萳。

“上车。”

祁孟舟沉默片刻,忽然站了起来,云水还以为是贺萳的话有用了,心里正高兴,却瞧见祁孟舟一步步离着马车越来越远。

“我走回去。”



云水一愣:“祁姨娘,你别冲动,这山里的路很不好走,我们又赶时间,这天都快黑了,你跟不上的。”

祁孟舟充耳不闻,低着头,拖着疲惫的身体,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。

云水连忙追过去,还要再劝,就见贺萳大踏步走了过来,心里顿时一跳:“爷,有话好好说……”

贺萳一弯腰,将祁孟舟打横抱了起来,态度强硬的朝着马车走了过去。

祁孟舟身体僵硬,她很想让贺萳放开她,可想也知道他不会听话,与其浪费口舌,倒不如闭嘴。

贺萳将她放在车辕上,随手打开车门,垂眼看着她:“进去。”

祁孟舟不动弹,贺萳就也跟着装木头,只有眼神不停的在她身上逡巡。

两人僵持不下,虽然天色越来越暗,可没有人敢催。

直到谢润实在忍不住了:“侯爷,山路难行……”

贺萳这才动了动,却将目光从祁孟舟身上收了回来,瞥向了一旁的碎石:“里头没人,进去吧。”

祁孟舟抿了抿嘴唇,云水恨不得给她跪下:“祁姨娘,奴才求您了,快进去吧,这天都要黑了,咱们再不走,就要在山里过夜了,这山里冷的厉害,旁人还好说,谢先生说不得会冻出什么毛病来。”

两人之间的矛盾,谢润知道的清清楚楚,也很明白自己脱不了关系,连忙上前一步,朝祁孟舟作揖:“祁姨娘,学生这手无缚鸡之力,实在是只能拜托了。”

祁孟舟与谢润并不熟悉,只知道他是个读书人,以往心里就有几分尊敬,眼下看他如此,也不好再僵持下去。

其实她心里也清楚,自己僵持下去,也没什么好果子吃……就当心疼自己吧。

她叹了口气,沉默的钻进车厢里,随手关上了车门。

外头响起脚步声,没多久贺萳的声音响起来:“今日之事,谁都不许提起一个字,尤其是你们,若是让我在府里在听见什么风言风语,这溪兰苑,就不必留了!”

姨娘们惊讶的声音传过来,大约有些不服气,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答应。

大约也只有孙姨娘那个蠢货看不清形势,以为祁孟舟出了事她就可以看热闹,却也没想想,她们都是一样的人,谁能比谁好呢?

马车咕噜噜动起来,祁孟舟后知后觉回想起来被贺萳抱住的感觉,他现在在干什么?会不会在洗手?

她身上莫名窜起来一股寒气,让她控制不住的抖了抖,随即她才甩甩头,将莫名的念头甩了出去,管贺萳做什么呢?

她深呼吸,将头靠在车厢上,虽然因为路面不平坦,她这个动作并不舒服,可她却懒得动,脑子里也混沌一片,什么都懒得去想。

大概真的是因为她耽误了很多时间,等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,她们才到万佛寺,只是这次不用众人再爬山,马车直接绕到了后门,在那里,孙嬷嬷正等着她们。

众人劫后余生,就连看见严肃的孙嬷嬷,都觉得和蔼可亲,唯有祁孟舟不肯抬眼,怕被这位精明的女官看出来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。

好在对方也并没有时间理会她,心思都在几位官家小姐身上,如同贺萳所说,她们都是良家子,自然要更可怜些。

至于她这样的人……

她沉默的站在阴影里,等着孙嬷嬷把人都安慰了一遍,才跟在后头去了姨娘们的院子。

大概是对她身上发生了什么,所有人都有了和孙姨娘一样的猜测,所以虽然房间紧张,却仍旧没有人来和她挤。

祁孟舟也就难得得了片刻安宁,她合上房门,连灯都没点,摸着黑坐在床榻上,然后慢慢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。

没多久,外头响起了脚步声,是长公主让人准备了斋饭送过来,只是祁孟舟这屋子里没点灯,外头的人就以为里头空着,很快就走了过去,连停都没停。

祁孟舟也就没动弹,仍旧缩着,她现在真的是宁愿饿着,也不想见旁人。

然而这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,小和尚虽然走了,却仍旧有人走到了她门前,然后门也不敲,就抬脚走了进来。

祁孟舟呼吸一顿,下意识坐直了身体,伸手去摸靴子里的匕首。

“姨娘,你在吗?”

祁孟舟一愣,是彩雀。

她松了口气,随即反应过来,也对,这种时候,除了彩雀谁还有心里理会她。

她松了手,轻轻应了一声。

彩雀大约是什么都不知道,闻言忍不住抱怨:“怎么也不点灯?这两天可担心死奴婢了,就等着你回来好看看你呢,你倒好,自己藏起来,奴婢找了好几个屋子都没有,实在没法子才来了这间屋子……”

她说这话,已经点燃了屋子里的油灯,微弱的火光亮起来,虽然屋子里仍旧昏暗,可彩雀的样子却清晰了起来。

“那些人真不是东西,就知道欺负女人……姨娘你受苦了吧?”

她举着油灯走过来,边走边盯着祁孟舟看,这一看就瞧见了她衣襟上的血,顿时手一抖:“姨娘?!”

祁孟舟虽然心不在焉,却也被这一声喊得一抖:“嗯?”

彩雀连忙将油灯放在一旁,伸手去拉祁孟舟的衣领:“怎么这么多血啊?哪里受伤了?大夫,大夫……”

祁孟舟抓住她冰凉的手,慢慢握在手心里,于是她的手也跟着凉了,可心口却暖起来。

侯府里,果然只有彩雀关心她……

她摇了摇头,想说自己没事,就是破了点皮,可一张嘴才察觉到嗓子哑了,她只好咳了一声:“没事,别害怕。”

彩雀挣脱她的手,小心翼翼的拨开她的衣领往里面看:“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……我去找方丈,他们肯定有会看伤的。”

她转身就要走,却被祁孟舟拉住了:“真没事儿,都这么晚了,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。”

彩雀脸皱着,显然并不愿意,可说到底,她们只是侯府底层的存在,就算她火急火燎的去了,也未必真的能请动人来看。

这佛门的一视同仁,说到底也只是说来好听的。

彩雀心疼的直叹气:“这群王八蛋……奴婢去打盆热水来给你洗洗吧,好歹换身干净衣裳。”

祁孟舟不想动,但没拒绝,让彩雀做点什么,也好过她追问别的。



可彩雀这一去就没了影子,祁孟舟等着等着,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,梦里却也不安生。

她忽然梦见最开始她遇见贺萳的时候,那个男人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,你是青楼女子?

祁孟舟心口一颤,睁开了眼睛,那算不得噩梦,可却让人心里沉甸甸的,喘不上气来。

彩雀:“姨娘,你醒了?”

祁孟舟头有些疼,抬眼朝她看过去,不等看清人,先被过于明亮的阳光晃得闭了闭眼睛。

“……什么时辰了?”

“都快中午了,刚才方丈和……来看过了,伤口虽然不深,可这个地方好吓人,以后可得好好养着。”

她说着凑过来,连衣领都不翻,就能看见颈侧包着的白布,她忍不住谈起:“这个地方也太显眼了。”

之前在村子里被人划出来的伤还没好,眼下又多了好几道,还交叉在了一起,以后就算好起来,也肯定会有痕迹。

只是祁孟舟眼下并不是很在意这个:“又没人看……衣服你给我换的?”

彩雀不自在的扭开头:“啊?嗯……那个,你睡得太沉了,我就给你换了,饿了吧?快吃点东西吧,万佛寺的斋饭还是很不错的。”

祁孟舟这才想起来,自己的确很久没吃东西了,怪不得浑身没力气。

主仆两个人头对着头将万佛寺的斋饭吃了,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,外头就热闹起来。

“大概是要回去了,咱们的东西都还没拿出来,倒是省了收拾。”

她手脚利落的将碗筷都收进托盘里,端着往外走,门没来得及关严实,祁孟舟通过狭窄的缝隙看见了外头的人。

只不过一夜而已,溪兰苑里的人就好像已经忘了被绑走的事情,三三两两的聚在院子里说笑,场面看起来倒是热闹又明艳。

祁孟舟懒得动弹,干脆趴在桌子上发呆,意识却又很快昏沉下去,她心里叹了口气,也没挣扎,醒着也是难熬,倒不如睡一会……

再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在马车上了,彩雀正扒着窗户往外头看,车厢里除了她们主仆二人,再没有别人。

祁孟舟倒是早就猜到了,丝毫不意外,只是一想到自己怎么伤的马车……

她轻轻一颤,下意识抬手狠狠擦了擦胳膊。

彩雀听见动静看过来,眼底带着好奇:“姨娘,你怎么了?”

祁孟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动作,与哦谢茫然的朝彩雀摇了摇头,她没怎么,很好,好得很。

但彩雀毕竟和她朝夕相处那么久,她又不是个复杂的人,彼此算是十分了解,因而彩雀仍旧发现了她的不对劲。

“姨娘,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上午方丈来的时候只看了眼伤口,早知道应该给你把把脉的。”

祁孟舟心思有些不集中,愣了一会才听明白彩雀的话,她摇摇头:“没有……”

她本想敷衍人的,可看着彩雀眼底的担心,话又有些说不出口,她顿了顿,只好再次闭上眼睛:“有些被吓到了,回府就好了。”

彩雀心疼的靠在她身边,可她的碰触却让祁孟舟莫名有些不自在,她心里茫然,以往冬天她大都是和彩雀一起睡的,不应该会有这种反应。

可身上的不自在她压不下去,只好挪远了一些,假装去看桃花。

彩雀没有再凑过来,透过另一扇窗户往外头看,倒是安安静静的,很乖巧的样子。

祁孟舟松了口气,正打算继续装模作样,就看见贺萳骑着马从后头一步步走过来。

她心口一颤,连忙关上了车窗,不肯再露头,她听着那特殊的马蹄声慢慢靠近,然后又毫不停留的走远,这才松了口气。

贺萳果然不是故意要来看她的,这很好。

虽然如此,她却还是不太想露面,靠在车厢上发呆。

冷不丁彩雀动了一下,发出了小小的一声欢呼。

祁孟舟抬眼看过去,就瞧见一支桃花从车窗里被递了进来,花枝齐整,花朵鲜艳完好,显然是精心挑选的。

可祁孟舟却只觉得那粉色有些刺眼,让她不自觉闭上了眼睛,连看都不敢去看。

好像也有人给过她桃花呢……

大约是记错了吧。

彩雀絮絮叨叨和车外头的人说话,祁孟舟听的不甚清楚,反倒是莫名困倦起来,反正无事可做,她干脆纵着自己又睡了一觉。

但这次马车一停下她就醒了,甚至不用彩雀喊她。

马车从角门进了府,已经到了二门门口,祁孟舟踩着马凳下去,瞧见周围熟悉的景色,竟有些恍如隔世,这才离开几天而已。

侯府没有主母,长公主也懒得管她们,因而溪兰苑的事一般都是孙嬷嬷处理,眼下她便站在马车旁,指挥着下人将姨娘们送回去,还有各自的东西。

祁孟舟东西不多,也没在寺庙里买什么经书木鱼,小包袱自己拎着就能走,也不必旁人安排。

但她却是一露面就被孙嬷嬷喊住了,她看过来的目光严厉中带着几分探究:“爷说了,祁姨娘以后就不必住在溪兰苑了,眼下别的住处都还没收拾,只有惜荷园是能直接住人的,您这就过去吧,东西稍后老奴让人收拾好了再送过去。”

祁孟舟被这个消息砸蒙了:“你说……侯爷让我去哪儿?”

孙嬷嬷有些不耐烦,眉头皱了起来,但还是忍着性子开了口:“惜荷园,就是之前白姑娘……不对,应该是安宁公主住的地方,这可是天大的体面,你要感念爷的恩典,尽心伺候才对……”

她说了一堆,祁孟舟脑子里浑浑噩噩的,什么都听不清楚,却有一个念头很清楚,她不去。

她不再管孙嬷嬷说什么,低头加快脚步走了,后来就越走越快,几乎是小跑起来。

孙嬷嬷一愣:“日后主母过门,更该谨守本分……祁姨娘?你干什么去?”

彩雀也愣了,连忙追着祁孟舟跑了,贺萳听见动静抬眼看过来,却只来得及看见祁孟舟越跑越远的身影,他目光不自觉沉下去,祁孟舟不要惜荷园……她还是想走。



祁孟舟捂着头看过去,见他眼底还带着没散去的戾气,心里有些打怵:“爷……”


贺萳打量她一眼,语调冷冷淡淡的:”都学会偷听了?“


祁孟舟觉得自己很冤枉,但解释起来不是很有底气:”那么多人都在……不算偷听吧?“


”还狡辩?“


祁孟舟有些无奈,她看出来了,贺萳是被白郁宁气到了,但又舍不得朝人发作,所以才拉了她这个替罪羊出来。


她正愁苦这事该怎么揭过去,额头上就又挨了一下,她敢怒不敢言,只好抬手揉了揉。


贺萳扫了她一眼,眉头一拧,看着有点凶:”可见是上回跪的不够,还敢到处乱跑。“


祁孟舟心里叹气,虽然自己是被迁怒了,可到底能单独和贺萳说两句话了,她犹豫了一下,小心翼翼的抓住了贺萳的衣角。


”爷,有件事想求你。“


贺萳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:”那三百两银子?“


祁孟舟一噎,心想你还知道该给我三百两银子啊,可随即她眼睛就亮起来:“要是这个的话,那能给我吗?”


“想得美。”


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酷无情,祁孟舟心里忍不住嘁了一声,然而却并不意外。


算了算了,反正她来也不是为了银子,孩子的事可比银子重要多了。


只是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

贺萳对旁人素来没怎么有耐心,见她不吭声,就有些不耐烦:”哑巴了?“


祁孟舟鼓了鼓勇气:”爷,我想……有个孩子。“


贺萳一愣,片刻后锋利如刀的视线霍的刺了过来,他紧紧盯着祁孟舟:”你说什么?“


祁孟舟有些愣,心道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还能听不见?


她张了张嘴,刚想重复一遍,就被贺萳一推,撞到了身后的假山上,然后一只手附上来,按住了她。


假山凹凸不平,祁孟舟被硌得后腰生疼,正想喊一声疼,可一抬眼,就对上了贺萳的目光,男人眼底半是嘲讽半是冷漠,看的人心里发凉。


她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

贺萳嗤了一声:”正妻还没过门,庶长子先降世,传出去,我贺家的脸还要不要?“


祁孟舟有些迟钝的摇了摇头,她没想过这些,只是单纯的想要个孩子而已。


”我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“


她有些承受不住贺萳这么冷厉的眼神,微微垂下了头,”我就是想要个孩子……没有名分也没关系,爷把我送到庄子上去也行……“


贺萳冷笑了一声:”庄子上?听起来倒像是懂事的,可……你真以为什么人都配生下我的孩子?“


祁孟舟呼吸一滞,有些难堪的垂下了眼睛,贺萳果然是很嫌弃她的出身。


男人并不在意她的心情,说完转身就走,几步后却又转头看过来,目光冷沉沉的警告她:”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,滚回你的院子里去,没事别再出来。“


祁孟舟听着脚步声走远,半晌才抬起头来,神情竟然仍旧算得上平静,虽然贺萳的话十分难听,可混迹青楼那么些年,什么委屈没受过?


何况这个结果,她其实也猜到了。


“算了算了,这次不行就下此吧……不生气,不难过,更不好听的话不是也听过吗,没什么好往心里去的……”


她扯了扯嘴角,本来想笑一笑的,却到底没能笑出来。


”还矫情起来了了……”


她骂了自己一句,却不自觉弯下腰扶住了假山,外头站了这一会儿,膝盖又疼了起来,而且腰上被硌得也有些疼,好在她能忍,从懂事那天起,她就学会忍了……


等回到溪兰苑的时候,天又黑了,冬天日头短,还冷,她手脚都有些僵,然而进了屋子也没比外头暖和多少。


”彩雀?去哪了?都这个时辰了,还吃不吃饭了?“


她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,也就没再吭声,摸索着爬上了床,钻进被子里暖和手脚,脑子里却还是贺萳冷眉冷眼的样子。


这个人呐,真是……
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外头终于响起脚步声,彩雀推门进来,瞧见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愣了愣:”姨娘?回来了吗?“


祁孟舟回过神来:”回来了,你干嘛去了?外头那么冷,乱跑什么?“


知道祁孟舟没睡,彩雀摸出火折子点了灯,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素帕子来。


”我去外头揽活了,姨娘你看,绣好这一方帕子就是十文钱,姨娘你女红那么好,说不定还能涨价。“


祁孟舟接过帕子看了看,脸上的神情已经瞧不出一丁点不对了,她和彩雀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话,困意就涌了上来,连彩雀给她的膝盖上药的时候,她都没怎么喊,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。


但半夜外头忽然吵闹起来,她被惊醒,看着窗户里透进来的火把的光有些茫然:”大半夜的,怎么了?“


彩雀披着衣服进来,祁孟舟连忙撩开被子让她上去暖和着。


但不等彩雀脱鞋,房门就被敲响了,砰砰砰的几下,十分不客气,听的人胆战心惊的。


祁孟舟下意识抱紧了被子:”谁呀?“


”我。“


虽然有些低哑,但这声音的确是贺萳的,彩雀连忙去开了门,祁孟舟有些纳闷,以往也有这个时辰过来的时候,但这个月已经来过了啊,何况,之前才说了不想让她生孩子,那现在人过来也没什么用啊。


不太想见他呢……


她故意放缓了动作,慢吞吞撩开被子下地,还没等穿上鞋就被冻得一哆嗦,连忙扯着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:“爷怎么有空过来?”


贺萳脱了外袍,边往屋里走边看了她一眼,语气淡淡的:“怎么,我不能来?”


看起来像是白天的事儿气还没消。


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个小心眼……


她扯了扯嘴角,露出个没什么含义的笑来:“怎么会……就是有点意外,彩雀,去泡茶……”


“不用了。”


贺萳倒是十分自在,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,这才看向祁孟舟,瞧见她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个头来,有些不耐的蹙起眉头:“你像什么样子,赶紧把衣服穿上。”


他这么一说,祁孟舟就不太想去穿衣服了,心里有那么点想和他拧着的意思。


再说这深更半夜的,正是该睡觉的时候,穿了衣服又要脱,麻烦不说,一冷一热的说不定要生病。


她虽然没说话,但心思太好猜,贺萳一眼就看了出来,音调不自觉一高,听着有些凶:“还不快去!”


祁孟舟被他喊的脖子一缩,却还是犹豫着没动弹:“爷你这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吗……”


贺萳脸一黑,祁孟舟这是在撵他?


眼见他要发火,彩雀连忙拉着祁孟舟去了耳房,忍不住叹气:“姨娘唉,你真是,爷让你穿衣裳你就穿呗,有什么好犟的?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,一向说一不二的。”


是啊,这样的人,昨天大庭广众的向白郁宁妥协了……


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,祁孟舟连忙摇了摇头:“……没犟没犟,就是懒劲儿上来了不想动弹,我琢磨着他说几句话就走,才不想折腾的……”


好吧,她就是想气一下贺萳,毕竟她后背还疼着呢,今天的话又那么不好听。


彩雀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:“话不能这么说,万一爷留下过夜呢?”


祁孟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但心里是知道的,贺萳过来,肯定不是为了睡觉……她甚至宁愿怀疑贺萳是来特意来找茬的。


“绝不可能,要不要打赌?”


彩雀一噎:“您可消停会吧。”


祁孟舟有些失望,彩雀忽然托着她的脸端详起来:“姨娘,你这额头怎么了?奴婢瞧着怎么好像有些红?”


她之前回来的晚,天又黑了,一直也没仔细瞧祁孟舟,现在才看见,她抬手摸了摸:”好像还肿了,怎么弄的?“


还能怎么弄得,被人看不顺眼,敲得呗……


祁孟舟叹了口气,也没解释,随手裹了件厚棉袄就出去了,外头越来越吵,很快响起了女人的惊叫声,祁孟舟正想问问是怎么了,门板就砰的一声被撞开了,管家带着侍卫冲了进来。


“给我搜……爷?”


祁孟舟被冲进来的人惊住了,管家也被坐在椅子上的贺萳吓了一跳:“您怎么在这?那我们去别地儿搜……”


贺萳冷着脸一摆手:“搜你们的。”


管家看了眼衣衫整齐的祁孟舟,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,他还以为贺萳在这,是相信祁孟舟的,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……


也是,一个青楼出身的娼妓,哪有什么资格被他家侯爷另眼相待,大约就是累了,恰巧寻了这么个地方休息。


想到这里,他也就不再客气,随手一挥:“给我仔细搜。”


彩雀下意识想去拦,被祁孟舟抓住了胳膊:”别去,拦不住的,让他们搜吧。“


彩雀有些急:“可是他们这么莽撞,东西弄坏了……”


祁孟舟压低声音和她说话:“正好啊,府里给换新的。”


彩雀又被噎住了,一时没能说出话来。


可心里其实明白,贺萳在这里坐着,依然让人进去搜了,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人的,这时候去拦着,不是摆明了和他作对?


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。


她忍不住看了眼祁孟舟,她家姨娘看着傻乎乎的,其实是个很能看清楚形势的人。


外头逐渐嘈杂起来,哭喊的,求饶的,呵斥的。


但侍卫们好像聋了瞎了,根本不管不顾,很快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扔了一院子,连带着几个强行阻拦的妾侍丫头们,都被赶到了院子里。


整座溪兰苑都充斥着恐慌和混乱,只有贺萳,他冷冷淡淡的看着,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。


那天跪了一院子人的时候,他也是这副样子,冷漠的让人心里发怵。


祁孟舟瞄了一眼,迅速收回了目光,心里有些庆幸,幸好她只是想靠着这个男人平稳过活下半辈子,没有别的企图,否则……


外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,贺萳脸色骤变,腾的站起来抬脚走了出去,祁孟舟屋子里搜查的人呼啦啦也都跟着走了,只剩了一地狼藉。


然而这还算是好的,大概是忌惮着贺萳在这里,侍卫们下手都留了情,至少家具摆设都是完整的,其他屋子就没这么幸运了,连贴身的衣物都散了一地。


彩雀连忙去看了她们的钱匣子,见东西没少才松了口气,可又有些难受:”这叫怎么回事……姨娘,你说自从这白姑娘来了,府里怎么三天两头的出事?她就是个煞星。“


她愤愤不平的嘟哝了一句,等着和祁孟舟同仇敌忾,然而她等了半天,都没等到祁孟舟开口。


“姨娘?”


祁孟舟连忙把视线从外头收回来,答应着看过来:“嗯?什么?”


彩雀看她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,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姨娘唉,你看看别人,遇见这种事儿,哪个不吓得楚楚可怜,你听外头现在哭的,都等着爷心软了去哄呢,就你没事儿人一样还在这看热闹。”


祁孟舟平白被教训了一顿,有些无奈:“我还能有什么法子?”


热闹都凑到跟前来了,不看不就白瞎了?


再说,贺萳也根本就不吃哭的这一套,外面那些等着装可怜的,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。


但这种话说出来,彩雀肯定觉得她不思进取,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,催着彩雀走人。


“算了算了,明天再收拾吧,赶紧去睡了。”


彩雀还想劝劝她对贺萳多上心,就被祁孟舟抓着胳膊从地上拉了起来:“去吧去吧,再不睡天都要亮了。”


她有些无奈:“好好好,睡就睡……您先上床去吧,奴婢熄了灯再走。”


祁孟舟爬上床,拍了拍身边:“来这一起睡吧,没炭盆两个人挤着睡还暖和点。”


“……万一爷……”


“这个月都来过好几回了,怎么可能还来,快上来。”


彩雀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了门爬了上去,两人窝在被子里却都睡不着,外头还灯火通明,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透过门板传进来,可却又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。


“姨娘?你睡了吗?”


“没,你说他们这是在找什么呢?闹了这么大动静。”


她其实不好奇,但一时半会睡不着,就随便扯着话头聊一聊。


彩雀摇摇头,她心里生出点难过来,有些为以后的日子担心,贺萳看起来是真的没把妾侍们当成自己的女人,深更半夜竟然都由着旁人进屋子搜查,一点体面都不给人留。


还好祁孟舟穿了衣裳,不然要是身子哪里被人看了去……


她忍不住叹气:“姨娘,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呀……”


这话也问到了祁孟舟心坎上,可她不知道答案,只好沉默,彩雀没得到回应,只当她是睡了,也没再追问,心里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。


然而不等她睡过去,敲门声又响了起来,和之前一样,砰砰砰的一点都不客气。


祁孟舟一个激灵坐起来:“又是谁呀?”


“你还想是谁?”


贺萳的声音里透着不耐,隐约还有几分火气,祁孟舟心里一咯噔,难道是自己刚才气他的心思太明显,被他发现了,所以特意来找自己算账?


她心虚的摇头:“没没没,这就开门,等会儿。”


彩雀已经下了地,趿拉着鞋跑了过去:“侯爷。”


贺萳看了她一眼:“下去。”


彩雀连看都没敢看祁孟舟,就灰溜溜走了,出去之后还带上了门。


祁孟舟抱着被子戳在床边:“又要搜吗?”


贺萳不客气的走了过来,坐在了床沿上:“倒杯茶。”


祁孟舟有些无奈,刚才让彩雀去给你倒茶你又不要,现在人下去了,又来使唤她。


可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而且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发现了自己故意气他的事儿。


祁孟舟松了口气,在心里念叨了几句衣食父母,心情平复了许多:“爷稍等,我这就去。”


但溪兰苑没有小厨房,大厨房里的人也不是她能使唤的动的,她绕了一圈,只提了一壶冷茶回来。


”爷,这个……“


贺萳看她期期艾艾的样子,伸手接过了茶盏,一入口就被冰的皱起了眉头,然而他不但没有嫌弃,还一仰头,将冷茶都灌了进去。


”哎,喝慢点……要不我生火温一温吧,冷茶不能多喝……”


贺萳抬眼看着她,眼底还带着几分轻嘲:“现在看着,倒懂事了。”


祁孟舟愣了愣才听明白,他这是接的之前的话题,这男人果然还在因为她想要孩子的事生气。


这话没法接,也不想接,她只好垂下头当作没听明白,贺萳将茶盏搁在矮几上,站起来朝着祁孟舟张开胳膊:“更衣。”


祁孟舟惊讶起来:”爷要在这里过夜?“


她下意识想扭头看窗户,外头是不是下红雨了?


不对不对,应该是抽风了,今天才那么凶的骂过人,现在就要来过夜……


贺萳这人自持的让人发指,从祁孟舟进府开始,每个月只来一回,虽说回回都闹腾她腰酸腿软,活像是憋狠了一样,但这个例却从来没破过,今天是怎么了?


眼见祁孟舟傻了似的不动弹,贺萳有些手痒,食指都已经曲了起来,可瞧见她还红着的额头,手指就又松开了。


但想起之前她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,他脸色就有些黑:“我想来就来,你还想把我撵出去不成?”


祁孟舟这姓氏十分贴切,性子向来软和,也或者说是没心没肺,往日就算说了什么重话,下回再来的时候,她也还是傻里傻气的,从来不见她记仇。


果然,他话音一落,祁孟舟就摇了摇头:”没没没,怎么会。“


看起来真的是完全不在意贺萳的找茬。


但贺萳还是不太满意,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满,只能轻哂一声,催促道:”还不快更衣?“


祁孟舟犹豫了一下才放下茶壶凑过来,欲言又止的瞄了他两眼,最后还是没开口。


贺萳眉头拧的更厉害:这是还在想孩子的事?


他有些不高兴,还以为祁孟舟是个本分的,原来也会有这些小心思,不过话说回来,她毕竟是个女人,想做母亲也情有可原,只是……不合时宜。


他被服侍着换了衣裳,正要躺下又忽然想起来,刚才那丫头似乎是在这屋子里出去的。


”换套被褥。“


”啊?现在?“


贺萳看不得她这副有些傻的样子,看见就想敲,恨不能让她聪明一些,哪怕只有白郁宁的十分之一也好。


然而他克制住了,只是加重了语气:”现在,快去。“


祁孟舟叹了口气,这果然是发现自己之前故意气他了吧,把丫头撵下去了,才又要茶又要换被褥的折腾……


好在她也是干着伺候人的活长大的,虽然心里觉得贺萳事儿多,但还是手脚利落的取了新的被褥换上了,这一顿忙碌,竟然让她冰冷的手脚生出些暖意来。


她搓了搓手,看了看门神一样戳在旁边的贺萳:”爷,好了。“


贺萳这才翻身躺下,挺拔的身体,直接挡住了床边,祁孟舟呆了呆:”爷,我还没上去……“


贺萳凉凉地瞥她一眼:”没手没脚吗?不会爬?“


祁孟舟:”……“


这人的嘴怎么这么毒呢,要是有得选,她当初一定不会来侯府。


可谁让她当初捡到的就是受伤的贺萳呢,谁让这个人,真的答应了替她赎身呢。


祁孟舟认命的叹了口气,轻手轻脚的从贺萳腿上爬了过去,好在这人虽然嘴毒,性格却还不至于恶劣到暗中使坏,不让她上去。


但祁孟舟还是有些累了,等头靠在枕头上的时候,不自觉松了口气,然而这口气还没等松完,贺萳就忽然翻了个身压在了她身上。


祁孟舟浑身一抖:”爷?!“


贺萳对她的反应十分不满:”你怎么回事?“


他来都来了,难道能什么都不做吗?这副被吓到的样子是什么意思?


祁孟舟偷偷瞄了他一眼,那股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出来了。


贺萳有些烦躁:”你又想说孩子的事儿?我告诉你,不可能。“


祁孟舟眼睛暗了一下,却还是摇了摇头:”不是这个……爷,要不你去别人那吧,我今天……“


贺萳动作一顿,脸色彻底黑了:“祁孟舟,你很好,今天一而再,再而三的放肆!”


他冷笑一声,虽然气的几乎要发抖,可声音听起来却平静的近乎冷漠:”你以为这种事,你能做主?”


他垂眼盯着祁孟舟,眼底带着几分狠厉,像一只野兽在打量猎物,该从哪里下嘴。


祁孟舟被他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,总觉得他下一瞬就要咬过来。


“我不是要做主,是今天不方便……”


”闭嘴,我不想听你说话。“


祁孟舟有些憋屈,贺萳这人还真是不讲理,但她还是鼓足勇气挣扎道:”爷,我真的是…………“


”闭嘴!“


他这两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,然而话音落下,他竟然看见祁孟舟的嘴唇还在动——这个女人!


他干脆一伸手捂住了祁孟舟的嘴,一边瞪着她,一边扯开了她的腰带,然后一路往下,随即手上一湿,他微微一愣,趁着这档口,祁孟舟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,缩到了床脚,小声辩解:”我说了不方便……“


贺萳看着自己的手指呆了呆:”你……你来了小日子,之前怎么不说?“


他忽然想起祁孟舟之前的欲言又止来,就是为了这个?


“我,我以为这个时辰了,就是睡一觉……”


祁孟舟多少有些尴尬,虽然贺萳的确惹她不高兴了,可她也绝对没想过用这种法子把人撵走。


前天贺萳闹她闹得很厉害,今天又很晚了,她哪能想到他还有这个精力做什么,她是真的以为就是盖被纯睡觉。


虽然有些侥幸的心思,但如果自作多情解释了,少不得又得被贺萳挤兑,她也是没办法。


她偷偷瞄了贺萳一眼:“我去给你打水洗手……”


贺萳又瞪了她一眼,连话都懒得说,就自己站起来走了。


祁孟舟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,心想这回大概是真走了,她抱着被子叹了口气:“早知道就提前说一声了……摸了脏东西怕不是要把手洗掉一层皮……”


她靠在床头,后半宿也没能好好睡,时不时就要醒一醒,然而门口始终是安静的,贺萳真的没有回来,兴许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了。


其实也好,反正他来了也没孩子,还得喝很苦的避子汤……


祁孟舟长长地打了个呵欠,缩进了被子里,这才真的睡了过去,却没多久,就被彩雀喊醒了。


小丫头眼睛亮亮的:“姨娘,爷是不是又留下过夜了?这个月可是来好几回了,你说他是不是觉得姨娘你好了?”


祁孟舟黑着眼圈,无奈地看着她:“你想多了,他喝了杯茶就走了……别吵我,我还想再睡会儿。”


彩雀面露失望:“姨娘你真是,怎么不把人留下……要是爷肯多来几回,咱们的日子可好过多了。”


祁孟舟只当没听见,拉起被子蒙住了头,彩雀叹了口气,也没有再烦她,挽起袖子去收拾东西了。


大概是知道昨天贺萳没做什么,今天没人来送避子汤,溪兰苑难得清静,祁孟舟本以为能多睡一会儿,却没想这清净只持续了短短几刻,她这小屋子,就来了不速之客。


几个姨娘都来了这里,轮番在外头敲门,祁孟舟扯着被子捂住耳朵也没什么用处,只好起来。


“姐姐们怎么有空来我这儿?”


虽然都是妾,可这些人要么是达官贵人送的,要么是长公主赏的,出身都比祁孟舟高上一大截,难免看不上她。


再加上她是贺萳自己带回来的,虽然对方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,但还是被人当成了眼中钉,见面不啐口唾沫都算客气的了,更别说打招呼。


今天这些人竟然登门了……这是抽了什么风?


“祁妹妹这是什么话,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,合该相互照应……来来来,咱们进去说。”


一群人呼啦啦挤进了祁孟舟的屋子,祁孟舟没来得及拦,这群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,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才是这屋子的主人。


然而来都来了,祁孟舟也不好把人往外头赶,有句话说的好,和气生财。


“……彩雀,泡点茶。”


彩雀不情不愿的去了,祁孟舟不知道和这些人说什么,但却敏锐的发现少了几个人。


都在一个院子里,就算不说话,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怎么都能混个脸熟,何况她做皮肉生意的,记人脸是打小就要学的。


太子赏的那个昨天泡了几回冷水,爬不起来正常,可侍郎府将军府送的几个也不见了。


”不喝茶,别麻烦了,我听说昨天爷是在这里过的夜?“


开口的是长公主赏的薛姨娘,长公主赏了不少丫头,但似乎都很听她的话。


她话音一落,几个人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,祁孟舟下意识关了门:”孙嬷嬷可不让打听爷的行踪。”


旁人家没有这么多规矩,可谁让她们都来历不明,侯府里还有个宫里出身的长公主呢?


几个女人对视一眼,大概是觉得祁孟舟在假正经,薛姨娘笑了一声:“怎么算打听呢?都在一个院里还能不知道?你就别摆架子了,昨天爷有没有说过在找什么?”


祁孟舟有些无语,这些姐姐们还真是看得起她,贺萳连话都不肯和她多说几句,怎么会告诉她这种事?


见她不说话,几个女人对视一眼,孙姨娘忍不住开口:“你不说我也知道,不就是有人偷了侯爷的东西吗?偷的什么?”


祁孟舟是真的不知道,她也没打听过,昨天本来想看个热闹的,还被彩雀教训了一顿。


见她无动于衷,妾侍们对视一眼,都有些不高兴,另一位长公主赏的妾侍,孙姨娘瘪瘪嘴:“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,早晚还不得知道?”


祁孟舟正想解释一句,外头就响起彩雀的声音:“你谁呀,怎么在这里偷听?”


小桃:“什么叫偷听?我刚到这里,正想敲门呢……一群小妾,有什么值得偷听的?”


姨娘们都站了起来,这话说的太过刺耳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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