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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外室独宠?退婚另嫁世子爷请自重全文免费》精彩片段
他几步走到谢晚凝面前,目光略过一旁的裴钰清,直视着她的眼睛,道:“圣上传召,我需进宫面圣,今日之事,容后再叙。”
容后再叙?
谢晚凝紧抿的唇动了动:“陆子宴,你仗着有几分战功,便嚣张跋扈,无法无天,真是叫人不齿。”
她道:“今日你带给我的羞辱,我会禀明父兄,在金殿之上参你一本。”
他敢在长公主府上直接动手,就算当今圣上待他亲厚,信重有加,也不可能坐视不管。
闻言,陆子宴倒是神色平静,深深的看她一眼,转身就走。
他走后没多久,不远处围观许久的宾客们,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名老嬷嬷劝着散去。
四周重新安静下来,两名老嬷嬷行至面前,深深一福,客气道:“谢姑娘,殿下有请。”
谢晚凝怔了一瞬,尚未答话,旁边的裴钰清便替她解围。
“你们先退下,去回禀母亲,我晚些时候会过去请安。”
两名老嬷嬷对视一眼,低声应诺,福身告退。
方才还热闹的假山周围,一时之间,只剩谢晚凝和裴钰清二人。
“他……”裴钰清语气难得有些踌躇,他顿了顿,道:“我的院子离这儿不远,去歇歇吗?”
“不了,”谢晚凝低垂着头没去看他:“我要回府。”
只要一想到这人亲眼看见陆子宴是怎么摁着她欺负,陆子宴刚刚还说了些乌七八糟的话,谢晚凝脑子就一片混沌,在他面前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。
她抬腿就要去寻尔晴,却在转身时被握住手腕。
裴钰清道:“我不能就这么放你走。”
她在他的地盘,受了这么大的欺辱,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委屈巴巴的回去,他做不到。
谢晚凝停下脚步,回身问他:“我的婢女被陆子宴手下的鸣剑点了穴道,你知道他把人放在何处吗?”
“在迎风亭,”裴钰清道:“她的穴道已解,你随我走,我遣人去唤她过来。”
他手没有松开,牵着她下了假山,谢晚凝目光落在他指骨修长的手上,一言不发的跟着。
两人行至一处院落。
门匾上写着三个游龙走蛇般的大字。
轩华院。
裴钰清没有进屋,而是牵着她到后院的花圃下入座。
有奴仆摆上茶具,香炉。
隔着热气腾腾的水雾,谢晚凝看着他,神情有些茫然:“你说我要如何才能摆脱他的纠缠?”
陆子宴走时的话,显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他还会没完没了的纠缠她。
裴钰清抬臂给她斟了杯茶,道:“我保证最少三月内,陆子宴不会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“云州出了点乱子,圣上方才召他入宫,必是为了此事。”裴钰清低头看她,淡淡道:“云州平乱,没有三五月他回不来。”
谢晚凝眉头微蹙:“……你是如何得知?”
倒不是她故意质疑,而是她分明记得在梦中,自汴州剿匪回京后,直到成婚,陆子宴都从未离开过京城。
一直等到刘曼柔生下长子,陆子宴才奉命去了川南查案。
为什么她记得这么清楚,因为陆子宴临走时,唯恐自己离开,爱妾没人护着会受委屈,愣是力排众议将刘曼柔抬为了二房平妻。
可面前这人没有骗她的必要,消息似乎也挺灵通的。
这回裴钰清也没有用‘我自有我的法子’打发她,而是认真道:“这一代的擎天卫是由我统管,你信我,陆子宴最迟明日一早就会离京。”
谢晚凝瞳孔猛地瞪大,瞠目结舌。
擎天卫的大名如雷贯耳,就算养在深闺的姑娘们也都听过。
这是由太祖时期就创立的组织,是大汗帝国的顶尖情报网,据说在擎天卫面前,没有朝臣能拥有秘密。
身为长公主唯一嫡子,当今圣上唯一的嫡亲外甥,裴钰清得圣上信任,将擎天卫交到他手上,似乎很说的通。
只不过,不是说这人身体不好,最爱游山玩水,没有入朝为官吗?
在世人面前,他还是个与世无争,眼看活不了几年的悲催世子。
这都是在扮猪吃虎?
谁都不会想到,因为体弱而常年不露面的沛国公府的世子爷,会是大汗帝国手眼通天的人物。
她张了张嘴,问道:“是你暗中做了什么,才让圣上决定选他去云州平乱的吗?”
反正她的那些梦里,陆子宴这段时间是没有离京的。
她的震惊之色很是明显,裴钰清瞧的笑了,低声道:“因为他的纠缠,你忧虑到夜不能眠,我总得想个法子,让他消失。”
‘让他消失’四个字,他说的很随意,可谢晚凝却能听出里头的举重若轻之态。
果然是他!
他传出刘曼柔怀孕消息,让陆子宴痛快答应了退亲。
现在又设计让圣上派遣陆子宴离京,只是不忍她饱受陆子宴纠缠。
谢晚凝眨了眨眼,因为陆子宴而彷徨到有些惶恐的心,慢慢安定下来。
后院花圃下,两人相对而坐,一时之间皆静默无言。
裴钰清定定的看着她许久,笑意渐渐收敛,涩声道:“今日让你受此大辱,都是我的错。”
“怎么能怪你,”谢晚凝没有迁怒旁人的习惯,闻言摆摆手,道:“谁能知道他是这样的人。”
若是早知道,她就窝在府里,任阿娘怎么催促也不来了。
想到这里,她又觉得自己窝囊。
凭什么她要怕陆子宴怕到不出门!
她恨恨咬牙:“我就不信他这么乖戾无理,叫御史们知道了,参他一本,圣上还会惯着他。”
再功勋卓著又如何,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政敌。
总有看他不顺眼的人,抓住由头捅他一刀。
裴钰清闻言失笑,垂下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,良久才道:“以圣上对他的信重,只会轻拿轻放。”
谢晚凝又何尝不知,当今圣上对陆子宴的好,已到了皇子们都艳羡的程度。
这么想着,她又有些烦忧。
就算陆子宴明日会离京又如何,他总有回来的那天。
三五月后回来,要是他还没缓过那口气,还要来缠着她可怎么办?
难道她为了躲着人,天天都不出门吗?
“砰”的一声。
“这是欺我谢家无人不成!”谢书拍桌而起,怒气森然。
谢衍誉将妹妹送回院中后,便寻了父亲将事情禀之,倒是没说轻薄细节,只道是陆子宴见了妹妹后,将人拦着不许走。
见父亲气怒成这样,他缓声道:“陆子宴如此猖狂,这两年来得罪之人不在少数,明日早朝定有人因着此事参他一本,父亲不如拟道奏章,也请圣上主持公道。”
谢书正有此意,闻言略加思忖,招来心腹,吩咐道:“去请刘、江两位大人过府一叙。”
这两位大人同谢家交好,在朝堂上也说得上话,三人共参一本,便是圣上真一心偏向陆家,也总要多顾念几分。
毕竟,论情论理,此番都是陆子宴过错在先。
谢家父子正商议怎么讨回公道,听闻消息的郑氏已经到了女儿的蒹霞院。
谢晚凝沐浴过后,出了盥洗室,就见母亲在屋内等着自己。
郑氏拿起帕子亲自为女儿绞干头发,望着铜镜里自家姑娘莹白如玉的脸蛋,爱怜道:“今日我儿受委屈了。”
谢晚凝鼻尖一酸,怕母亲担忧,勉强宽慰道:“他也没占着什么便宜,同裴家护卫动了手,被那么多人看着,看他笑话的人肯定比看我的多。”
毕竟被退亲后,拦着姑娘家不让走的是他。
无论落在谁的眼里,陆子宴今日行为也真是毫无风度,体面全无。
而谢晚凝充其量是个被前未婚夫纠缠不休的弱女子罢了。
另外一个角度看,陆子宴越是舍不得放手,越是证明谢晚凝的好。
只是……
郑氏拉着女儿坐下,仔细去瞧她的面色,试探道:“晚晚,你同为娘说句实话,裴世子跟你……他是否对你有意?”
谢晚凝一愣,犹豫许久,还是道出了实情。
除了裴钰清是擎天卫统领一事过于隐秘没有说外,她从两人初见起开始讲,一直到今日那人护着她的事,都合盘道出。
郑氏听的有些咋舌,“你是说他心悦你已久,而你却不曾记得何时见过他?”
她眉梢微蹙,略有不赞同道:“算一算年纪,他可大了你足足十一岁。”
“我也没说要嫁给他呀,”谢晚凝哪里好说自己求婚,都被人家拒绝的事,闻言只小声道:“再说,大十一岁也没什么,我瞧着他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。”
裴钰清几日前才来过谢府,郑氏当然见过他,这会儿想起来,倒是忍不住点了点头:“确实生的芝兰玉树,那性子瞧着就比陆子宴好的多。”
陆子宴那狗脾气,两家婚约在时没见着他多上心,如今退了亲,反倒死缠烂打起来了。
仗着一股子武力,竟能做出拦着女孩不许人家走的事来。
两厢一对比,郑氏还真不觉得大十一岁有什么要紧了。
“晚晚若是有意,为娘也不反对……”
说着,她又犹疑道:“不过,裴世子这身子可真如传言中那样不康健?”
……瞧着也不像啊。
“谣言误人,以我几次见他的观察来看,他康健的很,”见母亲面露满意,谢晚凝又赶紧道:“阿娘不要多想,我还没打算嫁人呢。”
按照她的本心,就没有嫁人的想法,梦里婚后的惨烈历历在目,她算是彻底怕了。
在父母身边做女儿,可比给别人做妻子、儿媳来的快活多了。
只不过,陆子宴今日只是见她同人单独赏花,便如此癫狂,她若一直待字闺中,他真能任由她过安生日子吗?
一想到未来的日子,她可能都要被陆子宴这么永无止境的纠缠下去,谢晚凝就觉得眼前一黑。
那个随便找人把终身定下的念头再度席卷重来。
今日她尚未出嫁,凭借着两人先前有过婚约的关系,他半路拦人的行事虽蛮横霸道,但真要认真说起来,也能自辩是痴情人,放不下前未婚妻,想试图挽回。
而一旦她出嫁为他人妇,陆子宴再敢半路拦人,那就属于欺男霸女了。
用嫁人来摆脱陆子宴纠缠的念头再度出现后,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。
郑氏留下陪女儿用了晚膳方才离开。
当天夜里,谢晚凝躺在榻上,翻来覆去的想了许多。
细数她所认识的外男,若真要嫁人,那裴钰清无疑是最好的人选。
毕竟,今日陆子宴那股子疯劲,她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发慌,要是嫁个门楣低些的人家,只怕他还不会轻易罢休。
而裴钰清身份贵重,长公主是圣上嫡亲胞姐,她在圣上心中的分量可不轻。
他乃当今圣上的嫡亲外甥,血脉亲近,长公主又盼他娶妻盼了这么多年……
自己真要嫁进沛国公府为世子妃,陆子宴就是再嚣张,功劳再大,也要掂量掂量。
最重要的是,裴钰清品行绝佳,等事过境迁,她想恢复自由身,他必然也不会不允。
这么想着,谢晚凝便觉得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。
真要嫁给这样端方如玉的人,她心里竟也没有排斥之感。
就在入睡前,谢晚凝都在想着,还好陆子宴要离京几月,可以容她喘口气。
至少让她有时间冷静下来,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做。
直到想的脑子昏昏沉沉,她终于睡了过去。
或许是这段日子睡眠质量本身就不好,也或许是白日里受惊的缘故,不知道睡了多久,谢晚凝感觉有些口渴,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,却发现床前立着一道黑影。
她还当是自己眼花,眨了眨眼后,人影还未消失,吓的猛地窜起,张嘴喊了半嗓子,就被捂住嘴。
“是我,”来人声音低沉,似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,道:“院子里守夜的丫鬟婆子都被点了睡穴,不过你还是得小声些,不要惊动了外院巡夜的护卫。”
毕竟,若是喊得一群护卫冲进来,看见自家大姑娘床榻前站着一个男人……
黑夜中传来一声低笑,捂在唇上的手松开。
“陆子宴!”谢晚凝抱着被子往床角缩,声音又急又怒,难以置信:“你是不是疯了!”
“松手!”谢晚凝挣了挣,见他巍然不动,也没了耐心:“陆世子便是寻常放肆惯了,也该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。”
这是宣平侯府,世家府邸可都是有自己豢养府兵的。
她身后跟随的尔晴,还有一旁的几个门房、护卫,见自家姑娘被纠缠,可都脸色难看的很。
只等她一声令下,就要动手了。
他陆子宴就算以一敌百,还能占得上风又如何。
跑到别人府上,纠缠人家姑娘,就算是炙手可热的朝廷重臣,说到哪儿去,也是他没脸。
可陆子宴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,看着她眉眼间的不耐,沉声道:“晚晚,你要如何才愿意好好同我说话,你性子再烈,也不该因为我几句混账话便如此决绝,半点挽回的余地也不肯给我。”
初夏的晚风轻柔,将谢晚凝头上的玉珠吹的轻轻晃动,她微微愣了一瞬。
有些恍然他为何如此执拗不肯退亲。
是啊,在他眼里,她本该一心痴恋他,结果却只因为几句混账话,坚持要退亲不说,他已经纡尊降贵来求和,她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。
落差感太大,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。
那些梦境里发生的事,只有她一人知道。
她不能指着鼻子告诉他,她做了一个梦,梦见了他们的以后。
谢晚凝嗤然一笑:“你想让我重新问那天的问题,想要我好好跟你说话?”
陆子宴紧了紧握住她的手,见她好看的唇瓣微张,一字一句道:“待你我婚事作罢,念及从小长大的情分,我再见着你或许能有个好脸色。”
……婚事作罢。
陆子宴深吸一口气,极力按捺心绪,道:“除了这个,除了退亲外,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。”
“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,”谢晚凝脸色冷了下来,懒得再同他多说:“松手!”
一旁的几个护卫闻声腰间佩刀‘唰’地一声,抽出一半。
陆子宴浑然不觉,依旧死死看着她,试图在她脸上找出往昔的恋慕之色。
哪怕只有一点也行。
良久,他失神般松开钳制。
谢晚凝抽出自己的手腕,没再多看他一眼,带着婢女径直离开。
…………
一直到走出老远,尔晴才拍着胸口,心有余悸:“奴婢还以为陆世子真要同咱们家的侍卫动手呢。”
“怕什么,”比起贴身婢女的心惊肉跳,谢晚凝倒是神情自若,淡淡道:“这里是宣平侯府。”
梦里,她愿意嫁进陆家受磋磨是她傻,可没有在自己家还叫陆子宴欺负了的道理。
尔晴看着她面上云淡风轻之态,心中暗叹,这段日子,她家姑娘真的变了很多。
之前满腔真心全系在陆世子身上,谁见了不道一声痴情。
可现在对着昔日心上人,却全然一副绝情模样,丝毫看不出曾那般欢喜过。
不说陆世子,就连她这个做贴身婢女的,对这番变化,都有些惊诧。
惊诧之余,又不免心疼。
她家姑娘得积攒了多少失望、委屈,才能死心成这样啊。
谢晚凝对身旁婢女心里想的什么浑然不知,在夕阳下悠然漫步。
到锦绣堂给郑氏请安时,谢衍誉正巧也在,见她进来,眉梢微动:“你这会儿回来,没有在门口遇见谁吧?”
谢晚凝脚步一滞,抬眼道:“遇见了,是阿兄让陆子宴进来的吗?”
女儿抱怨的语气叫郑氏微露笑意,“你这孩子,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搁在云端捧着,现在不喜欢了,就连见都见不得了?”
她嗔道:“你们毕竟还有婚约在,总得掰扯个清楚,聘礼该退的也得退回,庚帖也得换回来,哪里能就这么老死不往来了。”
是这么个理,谢晚凝依着母亲坐下,又去看兄长:“那他是如何说?”
“他绝口不提退亲的事,只说要见你一面,这次的姿态倒是放的很低,总算有了几分求娶的模样。”
谢衍誉睇她一眼,语气寡淡:“瞧,你要是早有如今的心性,如何能叫他拿捏了这么些年。”
世家缔结两姓之好,讲究的都是抬头嫁女,低头娶妇。
既然想求娶别人家的姑娘,就该拿出求娶的姿态来,而陆子宴先前连谢家的门都极少登,反倒是谢晚凝去武原侯府去的勤。
谁都能看见是她对这桩婚事更上心。
谢晚凝低垂着头,愧疚不已。
是她不好,她上赶着将热脸贴过去,一门心思的喜欢陆子宴,连累她的兄长、父母顾忌她的心意,都要忍着陆子宴那张冷脸。
梦中兄长更是因为她,主动找上陆子宴,让他遣散外室,却遭拒绝。
想也知道,陆子宴一贯冷心冷肺,没有世家子弟间的礼数客套,拒绝的话绝对不委婉,怕是难听的很。
光想想,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家人。
郑氏哪里见得如珠如宝的女儿这般蔫蔫儿的模样,她横了儿子一眼,忙揽了女儿的肩,哄道:“如今想明白就好了,我儿性情至纯,以真心待人,只是陆子宴不懂珍重,怎么能怪得了你。”
谢衍誉抿着唇给妹妹斟了杯茶,递过去,也放缓了声音:“等爹回来,我跟他商量一下,这两日得了空,就把陆家送的聘礼如数退回去。”
“他会同意吗?”谢晚凝眼睑有些发红,“方才见他不像肯退亲的样子。”
谢衍誉淡淡道:“他若要体面,就该知道怎么做。”
他们家已经把想退亲的意愿表示的很清楚,摆明了不是有意拿乔。
结亲不是结仇,强买强卖的姻缘,在世家大族之间可不多见。
道理是这个道理,但谢晚凝想到陆子宴如今的变化,还是有些不放心。
这点不放心,在第二日武原侯府世子爷豢养的外室已身怀有孕的消息,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后,变成了惊诧。
她记得在梦中,刘曼柔有孕的事,是在她嫁入陆家后才知道的。
算算日子,这会儿婚期还未至,竟然就莫名其妙传扬出来。
若说前面陆子宴养了个外室的消息在京中流传,谢晚凝认定是唐曼柔自己传扬出来的,那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。
“谢晚凝!”陆子宴还是死死握住她的肩,一字一句道:
“这些话,我就当是你的胡言乱语,你我婚期已定,全京城无人不知,岂容你说断就断,你父母再纵着你,谢家也不止有你一个姑娘,临近婚期毁亲,只因为我身边多了一个女人,这就是你谢家教出来的女儿,传出去都叫人耻笑。”
话音落下时,谢晚凝静了一瞬。
他说的没错。
她是谢家这一代的嫡长女,家里还有两个隔房堂妹,在讲究一荣俱荣的世家里,临近婚期毁约确实叫人诟病。
还是因为未来夫婿身边多了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这种原因而毁亲……
爹娘疼她,必定会依她所愿,甚至不需要她明言,梦里陆子宴养外室的传言一出,便是她爹娘主动劝她慎重考虑这桩亲事。
梦中的她坚持要嫁,恐怕也有顾忌这点的原因。
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误了两个堂妹的终身。
……可这一次,她想自私一回。
谢晚凝深深的看向面前男子,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:“我真的尽力过的,但我也是真的后悔了。”
梦里的痛悔,她不想再来重新经历一次。
她怕了。
陆子宴看着她眼底浓烈复杂的情绪,不知怎地,心间有些发闷,他张了张嘴,语气尽量和缓下来:“晚晚,你用不着跟别人比,在我心里,你永远和她们是不同的。”
谢晚凝垂下眼,不再看他,低低嗯了声:“我相信你现在说的是真的。”
毕竟青梅竹马,多年情分做不了假,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到两看相厌。
所以,就此打住吧。
不远处的尔晴像是听见了只言片语,正满脸担忧的看着这边,谢晚凝冲她笑了笑,最后认认真真的看陆子宴一眼,在他微沉的目光下,试图一点一点将肩膀上的手扯下来。
出乎意料的纹丝不动。
他似乎跟平常也不同了,往日他们之间的相处,他从来没有这般举动。
最后,一直挣脱不了的谢晚凝也恼了:“能不能把你碰过别人的手拿下去,我嫌脏!”
她话音一落,就连刘曼柔都惊的微张着嘴,更不要提陆子宴的脸色了。
趁着两人发愣的功夫,她成功摆脱他的钳制,转身就要走,身后传来陆子宴冰冷的声音:“谢晚凝,任性也要有个度,我并不是非你不娶。”
谢晚凝脚步微滞,紧接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。
周围的仆从无一人敢出声。
家宴自然是没留了,她甚至没有去主院同陆家几位夫人道别,径直带着尔晴出了武原侯府。
谢晚凝说走就走了,陆子宴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。
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娇怯的声音:“陆郎……”
陆子宴缓缓回身,淡淡道:“以后不要这么叫我。”
刘曼柔捏着衣角,诺诺点头,很是乖顺模样。
有粉色花瓣随着春风落于他肩头,他也未曾拂去,只微垂着眼看向面前女人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良久,在刘曼柔瑟缩的眼神里,他道:“陆府现在留不下你,等我妻子过门,再行安排你的事。”
说着,他偏头唤了一声鸣剑:“送刘姑娘去帽儿胡同住着。”
…………
正值午时,日头当空照,驱散了谢晚凝心头的寒意。
出了武原侯府,她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,弯着唇角笑道:“尔晴,我决定不嫁给陆子宴了。”
“姑娘……”尔晴满眼心疼。
“不许哭,这对你家姑娘来说,是好事。”谢晚凝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:“女怕嫁错郎,陆子宴不是良人,我这也是及时止损。”
既然做了决定,就不要犹豫。
谢晚凝收拾了一番心情,准备归府。
路过朱雀街林氏糕点铺时,心里不禁有些羞愧。
她真是女生外向,这几年追随着陆子宴跑也就算了,还连带着只知道孝敬陆子宴的长辈,却对自己家人从没有放在心上。
她勒紧缰绳,翻身下马,再度进店准备买几包糕点带回府。
却不知又被对面茶楼临窗而坐的两人看的清楚。
裴钰清目光望向窗外,持握玉杯的手微微一顿。
谢衍誉正同他说话,见状,也顺着他目光望去,就看见自家小妹正值用午膳的点,却在还在外头闲逛,不由眉头微蹙。
……这是在陆家待的不痛快了?
不然为何午膳的点离开?
他蹙眉吩咐身后随从:“去请大小姐上来。”
谢晚凝拎着几包糕点出店时,就看见兄长身边的羊毫站在门口等候已久。
她下意识朝对面茶楼望去,看见正对着这边的二楼窗口里的两个人,脸色顿时有些无奈。
怎么这么久了,这两人还在。
不情不愿的上了二楼,推开门还未说话,谢衍誉便开口道:“你这个点来买糕点,可用午膳了?”
谢晚凝如实道:“尚未。”
时下风气开放,并无男女七岁不同桌的规矩,这儿又有谢衍誉在场,谢晚凝跟裴钰清这个外男也不算独处。
故而,羊毫手脚麻利添上一副碗筷。
她顺势入座,发现这个位置的视野的确将对面楼下状况一览无余,不由无奈道:“阿兄你怎么不去酒楼用膳。”
京城这么大,同一个地方都逮着她两回了。
茶馆虽然也有膳食,但总没有酒楼味道好吧。
谢衍誉尚未说话,他对面的裴钰清却先答了。
他温然道:“这儿清净,菜系也清淡。“
闻言,谢晚凝目光顺势递了过去。
他临窗而坐,日光洒进来将他罩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,指骨修长的手握着一只玉杯,里头装着不知是酒还是茶,指甲修剪整齐,在光线下更显莹润洁净。
她略微一顿,希冀道:“你们是不是有要事商议,我在这儿会不会有所打扰。”
谢衍誉瞧出她的小九九:“安生吃你的,你能碍着什么事。”
“……”谢晚凝郁闷的瞅了他一眼,低头乖乖用膳。
本来早膳就没用多少,她也确实饿了。
吃了没几口,就听见旁边一道清凌的声音传来。
“这道蜜汁烧鹅味道不错,谢姑娘不妨一试。”
谢晚凝继续道:“他见到你我二人在花田独处,认为我坚决要跟他退亲是因为你的缘故,气怒之下更是不肯放过我。”
裴钰清目光一直放在她的唇上,半晌,嗓音艰涩地开口:“他已经不在京城……”
“是,他现在确实不在京城,但他还会回来,”
谢晚凝几乎要被他这油盐不进的姿态气笑,打断道:“他多高傲的人,怎么会接受一直痴恋他的未婚妻不要他了,只要他回京,必然会再来纠缠我,我若是不寻个人嫁了,就要同他这么无限期的纠缠下去。”
只要想到她这辈子都会跟陆子宴断不了瓜葛,她浑身都不自在。
无论如何,她坚决不会再让自己嫁入武原侯府,重蹈梦中覆辙。
谢晚凝道:“在宾客众多的国公府,在随时有人经过的假山旁,在光天化日之下,陆子宴敢将我掳走肆意轻薄,你觉得我若不嫁人,他会善罢甘休吗?”
她声音很冷静,却带着一股难掩的愤怒。
不知道是对陆子宴的,还是对他的。
裴钰清看着她,艰难开口:“是我不好……”
是他来迟了,没有保护好她。
叫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受此大辱。
他顿了顿,温声道:“我给你安排几个暗卫好不好?再不叫人欺负了你去。”
“……”谢晚凝沉默了。
她看了他一眼,勉强笑了下:“算了吧,是我不懂事,叫你为难了。”
他从始至终都在拒绝,她却仗着摸透他的心意,十拿九稳的步步紧逼。
可几次三番话已经说到了极致,他还是没有松口的打算。
……其实挺没意思的。
哪里有这么逼人家娶自己的。
她也不是真嫁不出去了,三个月内,选个人成婚,她还是做得到的。
只是,她想在被陆子宴逼到这样的情况下,依旧可以自己做选择而已。
许是她笑容太难看,在话音落下的瞬间,手腕就被面前的人握住。
“不是为难……”似定下了决心,裴钰清没有再回避她的问题,紧了紧握住她的手,苦笑。
就连做梦,他都梦到过不止一次迎娶她的画面。
怎么会是为难?
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彷徨挣扎,从见到这姑娘起,他就在挣扎。
贪念起时,他会想着人生得意须尽欢,不管把她交给谁,他都不会放心,担心她受委屈,担心她不被善待,他心尖上的姑娘就该自己妥善将人护在怀里,小心珍视。
可等冷静下来,他又会告诉自己,他这副病弱的身子骨不配奢求与她的终身幸福,真由着自己心意来,只会耽误她一辈子。
他年长她这么多,应该多为她着想,怎么能拖着她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好姑娘,入他这个无底深坑?
可偏偏,她还总要来说一些他死死克制的,连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谢晚凝不会明白他百转千回的心思,她动了动手腕,道:“放手。”
裴钰清松开手,轻轻叹口气:“我娶。”
谢晚凝抬头看他:“这么勉强?”
裴钰清:“……”
他垂眸和她对视,唇微微一动,道:“我从不勉强我自己。”
“……那你刚刚算什么?”谢晚凝飞快眨眼,试图将莫名冒出来的泪意憋回去,嗓音却还是暴露了她的委屈:“看着一个姑娘家几次请求你娶她,很快意吗?”
小姑娘委屈成这样,叫一直从容不迫的男人顿时慌了手脚,指腹抚上了她的眼帘,轻轻碰了碰,见那金豆豆还是成串往下掉,慌忙道:“别哭,我错了。”
谢晚凝别过头避开他的手,掏出帕子给自己抹泪。
裴钰清手顿在半空,停了良久才握住她的肩,道:“我并非有意拒绝你,你知道的,我患有心疾。”
谢晚凝拭泪的手微微一顿,却没有说话。
裴钰清自顾自开口解释:“宫里几名御医都为我诊过脉,此疾无法治愈,随时有生命危险,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,或许我这一刻还同你谈天说笑,下一刻已经不省人事。”
说着,他松开握住她肩膀的手,垂眸望着她,涩声道:“你若是反悔,现在还来得及。”
“至于陆子宴,你不必过多烦忧,只要有我在一日,绝不会眼看着你受他逼迫。”
夜色下,他目光温柔如水,跟他这个人一样,瞧着就脾气很好。
谢晚凝抬着头看了会,反问他:“我为什么要反悔?”
他身体好不好,能不能陪着她终老,跟她决定嫁给他有什么关系?
听见她的话,裴钰清眼睫一颤,僵硬良久,恍然回神。
像是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,眸中的光亮渐渐熄灭。
他沉默许久,缓缓点头:“好,我答应你,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和离,我都放你走。”
原来这才是她要他答应的事。
原来她不只是想让他娶她。
而是想让他在娶了她之后,随时放她自由。
……这样也好。
裴钰清心里想着,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挣扎过于矫情了。
这姑娘对他顶多是几分见猎心喜的新鲜劲,就算为了避开陆子宴而起了仓促嫁人的心思,也有的是高门贵族公子可以挑选,哪里就到了非要嫁给他的地步。
不过一转念,裴钰清就想明白这个姑娘为何选择自己的原因所在。
他轻扯唇角,挤出个笑;道:“我明日就禀告父母,定个吉日,去你家提亲。”
“不用专程选日子,咱们婚事一切从简,”谢晚凝道:“最好在三个月内,趁陆子宴没有回来之前,完成婚仪。”
裴钰清面上的笑彻底维持不住,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三书六礼,但凡有些规矩的人家,走完全程,最少也得一年,她先前同陆子宴,从十岁那年议亲,到去年请期,一共五年。
现在轮到他,却要在短短三个月内完成婚仪。
谢晚凝握住他的衣袖,轻轻扯了扯:“我没有不看重和你这桩亲事的意思,只是……”
“一切听你的,”裴钰清淡淡打断:“就三个月,一切从简。”
谢晚凝:“……”
再迟钝,也看出这人似乎在生气。
他在气什么,她也能了解一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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