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娇娇有毒,九皇子宠妻上瘾小说结局

长风绕青枝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恍然间,江清月好似听到有人轻轻磕了一下酒杯。那一声清脆遥遥撞入耳中。心中的悲痛骤然驱散了大半,躁动惶恐的心只余安宁。两滴无人察觉的清泪落下,江清月调整好情绪抬眸。目光与正放下琉璃盏的慕容怀交汇,而后又同时默契地错开眼神。江清月看向桌上那道香煎小牛腩,伸手拿起薄匕。面无表情地一刀又一刀,切完往喉咙里一口口硬塞,明明香嫩的牛腩吃着却味同嚼蜡。殿上的闲谈还在继续,皇帝似乎借着这次夏荷宴有数不清的话要说。“你爹张老将军已年过花甲了吧,近来身子骨如何啊?”镇远将军府的张大公子拱了拱手,“幸承圣上吉言,家父数年来康健硬朗,提刀练剑不敢松懈,总念着望有朝一日为圣上战死沙场!”皇帝听了扬声而笑,周围人也识趣地阿谀奉承起来。一时间大殿上笑声朗朗,江清...

主角:江清月慕容怀   更新:2025-01-23 17:44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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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清月慕容怀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娇娇有毒,九皇子宠妻上瘾小说结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长风绕青枝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恍然间,江清月好似听到有人轻轻磕了一下酒杯。那一声清脆遥遥撞入耳中。心中的悲痛骤然驱散了大半,躁动惶恐的心只余安宁。两滴无人察觉的清泪落下,江清月调整好情绪抬眸。目光与正放下琉璃盏的慕容怀交汇,而后又同时默契地错开眼神。江清月看向桌上那道香煎小牛腩,伸手拿起薄匕。面无表情地一刀又一刀,切完往喉咙里一口口硬塞,明明香嫩的牛腩吃着却味同嚼蜡。殿上的闲谈还在继续,皇帝似乎借着这次夏荷宴有数不清的话要说。“你爹张老将军已年过花甲了吧,近来身子骨如何啊?”镇远将军府的张大公子拱了拱手,“幸承圣上吉言,家父数年来康健硬朗,提刀练剑不敢松懈,总念着望有朝一日为圣上战死沙场!”皇帝听了扬声而笑,周围人也识趣地阿谀奉承起来。一时间大殿上笑声朗朗,江清...

《娇娇有毒,九皇子宠妻上瘾小说结局》精彩片段

恍然间,江清月好似听到有人轻轻磕了一下酒杯。
那一声清脆遥遥撞入耳中。
心中的悲痛骤然驱散了大半,躁动惶恐的心只余安宁。
两滴无人察觉的清泪落下,江清月调整好情绪抬眸。
目光与正放下琉璃盏的慕容怀交汇,而后又同时默契地错开眼神。
江清月看向桌上那道香煎小牛腩,伸手拿起薄匕。
面无表情地一刀又一刀,切完往喉咙里一口口硬塞,明明香嫩的牛腩吃着却味同嚼蜡。
殿上的闲谈还在继续,皇帝似乎借着这次夏荷宴有数不清的话要说。
“你爹张老将军已年过花甲了吧,近来身子骨如何啊?”
镇远将军府的张大公子拱了拱手,“幸承圣上吉言,家父数年来康健硬朗,提刀练剑不敢松懈,总念着望有朝一日为圣上战死沙场!”
皇帝听了扬声而笑,周围人也识趣地阿谀奉承起来。
一时间大殿上笑声朗朗,江清月吃着肉,只觉得刺耳无比。
镇远将军府......
当年联合吏部尚书吕府,将通敌叛国的罪名推到了她兄长身上。
待她兄长所带领的前锋军被敌军打散了无音讯后,吕府的大公子吕禾枢便无功封赏,直接夺走了兄长在边疆拼死用军功换来的正三品骁骑前锋将官职。
吕禾枢成了护卫家国的英雄,她兄长成了人人唾骂的叛国贼。
当年之事牵扯甚广,她江家崩倒绝非仅仅这两家的手笔。
但既然是这两人回京先送上门来。
那这笔账,就从这两家头上开始清算。
吕禾枢与张大公子被皇帝问了许久的话,可谓吃尽了本次宫宴的风光。
乐声再起时,两人红光满面地与周围朝臣推杯换盏。
哪怕年长许多的前辈敬酒,两人也不见半分谦卑,好不得意洋洋风光无两。
直到江清月牢牢记住了这两人快意的嘴脸,而后朝慕容怀望去,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。
慕容怀目光一转,给汪玄策去了个眼神。
见其颔首后悄悄离席,再朝江清月望去时,一副笑靥映入眼帘。
她在让他安心。
都这个时候了还反过来安慰他。
真是让他心疼。
皇帝身边忽然走近一个侍卫,附耳一番后,殿中渐渐安静下来。
“启禀圣上,御龙卫首领汪大人命人抬着几个箱子,正在外头候着呢。汪大人遣下官来询问,是直接入殿,还是到御书房等您。”
皇帝听完眉头紧锁觉得不太对劲。
寻常汪玄策要抄要斩,十次里有九次半都是先行后奏,事后齐全确凿的罪证再往龙桌上一递,从未有过冤假错案。
自他从先皇手中接手御龙卫后,御龙卫的诸代首领都鲜少有来请示他意思的时候。
今日这般突兀,使得本就多疑的皇帝一时间踌躇不决。
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已经有人发现席间只有御龙卫首领汪玄策不在了。
见皇帝面露严肃,众人也不敢出声。
只敢相互之间无声地交换眼神,一时间殿中气氛僵持诡异。
原本吃得正欢的江清月忽然放下玉箸,扭头扯了一下身侧被压住的衣袖,而后又飞快地将头转了回来。
转身扭头的一来一回,头上银钗所缀的叶片流坠左右翻飞。
映着大殿通明的烛光,剧烈晃动下银质流坠闪得格外夺目。
正陷入沉思的皇帝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锐利的银光。
他下意识想起先前被刺杀时的刀光,又见大殿上汪玄策不在,立即高呼:“让他进来!”
片刻寂静后,殿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汪玄策身后跟着八名御龙卫,抬着四个沉甸甸的箱子走进大殿。
说来可笑。
从殿门口到皇帝跟前这一段路,汪玄策什么都没说,也谁都没看,愣是把蒋韦山吓得两腿一软险些滑下桌子。
皇帝扫了蒋韦山一眼,语气不算好地问道:“汪爱卿,你给朕带来的这都什么东西?”
汪玄策拿着厚厚一沓灰扑扑的书信,走到皇帝面前不远处后,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枚古朴泛金的铜制手牌。
先皇御赐的御龙卫危杀令。
此牌一出,必有人头于皇帝面前当场落地。
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上的皮。
高位之上的皇帝一瞬间阔开眼眶,下一刻手中的杯子就狠狠地砸了出去。
“放肆!”
飞溅的碎片飞出很远,有几枚尖锐落入江清月的餐盘中,一瞬间两双眼同时阴沉下来。
江清月无声地放下手中玉箸,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震怒中的皇帝。
半响,垂下头唇角微勾。
这嘲讽的神态与不远处的九殿下简直如出一辙。
汪玄策阖眼定了定神,扬声开口:“启禀圣上,御龙卫于吏部尚书府查获了一些信件......和一些伊丹国的器物。”
满堂哗然,震惊四座。
甚至有人下意识站了起来,指着一头雾水的吕禾枢就是破口大骂。
哄闹喧嚷声嘈杂混乱,众朝臣就差把大殿的房顶给掀起来。
吕禾枢的父亲知道此次夏荷宴是为他的儿子铺路,怕风头太盛,开演前直接告病家中。
眼下虽躲过群口诛伐,可御龙卫抬着的东西毕竟是从他府上搜出来的。
谁知道此时的尚书大人,是已经直接关押大狱。
还是早在汪玄策查获罪证时,直接人头落地了呢?
“皇上!臣冤枉啊!臣的父亲更是冤枉啊!”
吕禾枢跌跌撞撞跑出来,被御龙卫直接架住按跪在地上。
“皇上!臣的父亲为了大鄢鞠躬尽瘁,这么多年也为了陛下兢兢业业不敢松懈半分!”
“臣父身为吏部尚书,掌管文武百官封爵世职,升调处分等一应事务。”
“今日之事定然是有小人因不满父亲的铨选或贬斥所设的奸计!”
“还望圣上明鉴啊!”
吕禾枢大喊冤枉的间隙,大内总管林顺亲自从汪玄策手中接过信件,小心呈到了皇帝面前。
众人见此也都渐渐平息了怒火,各个瞪大了个眼睛等着皇帝的反应。
其实不少人心里已经有底了。
御龙卫查罪,从未出过差错。

皇帝缓了许久,面色才看上去稍微好些。
睁开已有些浑浊的双眼,叹了口气问道:“所以这些东西,当真都是从吕家搜出来的?”
汪玄策立即拱手上前:“回陛下,是。”
皇帝问完闭上了眼,大殿又陷入一阵寂静。
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。
所有人皆缩紧了脖子不敢弄出半点动静,生怕惊动了他被天子怒火波及。
江清月看向下面已经跪了许久的慕容怀,暗中咬了咬唇。
转头又看向已经阖眼许久好似入睡的皇帝,悄悄在桌上摸走一枚莲子,用袖子遮住手上的动作,指尖一翻将莲子弹向龙桌的一根桌子腿。
细微的动静一出,皇帝缓缓睁开眼。
江清月赶紧朝汪玄策使了个眼色。
汪玄策见状开口询问道:“陛下,吏部尚书吕大人已经被御龙卫收入大狱,这两人是一并关押审讯,还是......”
“审吧,朕想听听他们吕家为何如此。”
“那远在边疆的镇远将军府......”
皇帝眼睛睁得更开了些,嘴唇嗫嚅了半天,最后泄出一声苦笑。
“派人前去,押回京来。”
“是。那还有......”
“行了!剩下的事你看着办吧,朕乏了。”
皇帝抬起手无力地往前一挥,随后被搀扶着站起身,带着乌泱泱一大群太监宫女往殿外走。
路过仍然跪在地上的慕容怀时,皇帝脚步顿了一下。
“老九,这件事当真不是你的手笔?”
慕容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,回道:“回父皇,儿臣今日有些吓着了,恳请父皇撤了儿臣的御龙卫督主一职吧!”
此言一出皇帝瞬间仰天大笑。
“你吓着了?”皇帝语气有些讥讽,“朕还不曾说被吓着,你倒是先说吓着了!”
“给朕滚起来!能不能有点出息!”
“你是梅妃的儿子!你给朕滚起来!”
皇帝气极了,抬腿用力踹在慕容怀肩膀上。
江清月瞬间站起身,不管不顾地跑下台阶连忙跪到皇帝面前。
“陛下,请您别再动怒了,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啊!”
此话一出,后宫嫔妃也喊着‘保重龙体’,跟着江清月一块乌泱泱跪倒一大群。
皇帝似是被江清月的大胆给惊到了,瞪了她半天。
“老九。”
慕容怀轻咳两声:“儿臣在。”
“你看看凝安郡主,再看看你!你个没用的东西!”
皇帝伸手指着江清月甩到他脸上一袖子:“吏部尚书等人朕就交由你全权处理,你给朕到御龙卫的大狱里去,练练你这破胆子!”
喊完不等慕容怀应答,转身怒冲冲地走了。
待皇帝的身影彻底不见,众朝臣抬起头,小心翼翼地瞧了瞧汪玄策的脸色。
见汪首领似乎在出神,朝臣们也不敢结伴,纷纷噤声往大殿外面跑。
生怕出宫晚一步自己的府邸就要被查,下一步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要不保。
大臣们逃命的功夫,后宫嫔妃们也在皇后的带领下悄然退场。
皇子和公主们被各自的母妃领走,宫人乐师舞姬等等也飞快地全都消失不见。
不一会儿大殿就瞬间空荡下来,和晚宴开始时的热闹相比显得格外萧瑟。
太后坐到了最后,待人全都走完,被莲秋扶着,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。
江清月见状爬起身来,凑到太后另一边的手臂扶住,安安静静地埋着脑袋一块往外走。
“江丫头,今日吓着了吧?”
江清月埋着脑袋点点头,远不似往日在太后面前那般活泼。
“那今日要不就歇在宫里?哀家让人把偏殿给你收拾收拾。”
江清月埋着脑袋摇头,小声说道:“皇祖母,清月认床......”
太后轻笑了一声,无奈点头:“好吧,明日哀家让人把那块圣宝紫檀木送到你院里,凝神镇气有奇效。”
正巧走到了慕容怀身边,江清月扶着太后停下脚步。
“皇祖母的头疾正需要那块紫檀木呢......”
“唉,哀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哀家是怕将你吓坏了。”
太后叹着,用有些枯皱的手抬起江清月的下巴颏,见江清月的小脸上泪眼朦胧,瞬间面露心疼。
“好孩子,今日之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,你哭什么?好了好了别哭了,哀家的好丫头,你这可让哀家如何放心你今日还要出宫啊?”
“平日里瞧着你这丫头胆大心细,怎么就这般不禁吓?”
江清月伸手抹了抹眼泪,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:“清月只是一时吓着了,等回了府容怀哥哥哄哄就好了......”
太后一听,立即瞪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慕容怀。
“你也真是的!早不查晚不查,非得夏荷宴这个节骨眼上查?”
不等慕容怀开口,太后又朝另一边的汪玄策发难。
“还有你!你就非得让皇帝当众如此失态你才满意?真是个一根筋!迂腐!”
汪玄策面不改色地躬身:“微臣知错。”
眼瞅着太后又要扭头朝慕容怀训斥,江清月赶紧抓着太后的手晃晃。
“皇祖母,今日不是容怀哥哥的错,分明是......”
“好好好,哀家还说不得了是不是?”
“清月知错了。”
太后看着面前三个耷拉的脑袋,无力地摆了摆手:“算了算了,前朝之事身在后宫的哀家也不便插手,你们.....你们自己看着办吧。唉,好好的夏荷宴闹成这副德行。”
太后念叨着走远,余下三人行礼恭送。
江清月起身后,目光幽然不带一丝感情地盯着太后的背影。
慕容怀见她面色不对,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,一并被挡住的还有大殿外明亮的月光,将纤瘦的她笼罩在自己所遮的阴影里。
“阿月?”
江清月回过神,苍白的唇瓣轻启喃喃:“原来她也知道,前朝之事她不得插手吗?那为何当年我江家之事,就连她也要来横插一手。”
慕容怀并未回答,指骨轻轻擦去她半干的泪痕。
“吏部尚书府的所有人现在都在哥哥手上,阿月今日想杀谁?”
江清月愣了一下,紧接着扑哧一声笑出来。
明明是前后不搭的两句话,可偏偏慕容怀就是有能力,硬生生抚平她心中的悲痛。
“那就,先从吕大人开始?”

大鄢三十四年,大暑,苦夏。
九皇子府后宅,玉清院。
“小姐,太后娘娘又遣人来请您进宫了。”
云苓轻步行过游廊,寻到廊下纳凉的江清月,伏在她耳边轻声言语道:“太后娘娘这一个月都唤您七回了,那几位公主都没叫的这么勤过。”
云心在一旁扇着扇子笑道:“太后娘娘当真是惦记您,奴婢瞧着,都快把您当亲孙女了。”
江清月倚在藤椅上眼睫微阖,冰肌玉骨柳眉婉垂,浅眠中神色恬静,耳畔的青丝随风微拂。
一袭素净凉爽的广袖天丝裙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身,裙面雾山色打底,裙摆坠着墨绿,其上挑染几支翠荷宛然如生。
此下时节,日上两竿就已经热得人生乏。
江清月睁眸,瞧着快要被晒冒烟的青石板地,良久,不情愿地叹了口气。
“又要进宫,这一天天净折腾我。”
江清月懒懒散散地起身回屋,云苓云心连忙拾掇起来。
换好宫装准备出门时,江清月随口问了一句。
“容怀哥哥呢?”
云苓云心摇摇头表示不知,倒是窝在树上的云生冷不丁答道:“殿下一早也进宫了。”
江清月让他从树上下来,皱眉问道:“大热天你非窝树上吗?”
云生抬头四处看了看,答:“属下怕树上藏刺客。”
云苓云心扑哧一笑,江清月无奈地摇摇头。
“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,平白中了暑气容怀哥哥定要罚你。”
云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,囫囵点点头闪身没了踪影。
宫里来的掌事姑姑候在前堂,见江清月出来,放下手中的凉茶连忙起身迎上来。
“老奴见过江姑娘。”
“姑姑免礼,咱们走吧。”
江清月不欲多寒暄,抬步就往府外候着的马车走去。
云心往前递上小巧的药箱,却被掌事姑姑往回推了推。
“太后娘娘说了,回回请您进宫都要查一遍药箱实在麻烦,上回您的药箱叫太医院的太医瞅了两眼,现下宫里已经给您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备着了。”
江清月脚步一顿,蓦然回身,唇角带笑眼中却藏着几分审视朝掌事姑姑探去。
“我的药箱被哪个太医瞧过了?我怎的都不知道呢?”
掌事姑姑客客气气地躬身:“太后娘娘说您这药箱实在精巧,就叫太医院的众太医都瞧过了,还让尚宝局的能工巧匠也瞅了两眼,众位大人都对这做工赞不绝口呢。”
江清月眼眸微眯,暗中朝云苓云心使了个眼色。
神色闪过几分烦躁,江清月转身上了马车,却又在掌事姑姑上来后,又浮出无害的笑意。
“姑姑别见怪,我也只是忧心药箱里头防虫的涂层被人碰了,那可是带着细微毒性的驱虫散,虽不会害人性命,但贸然触碰的话手上也起疹子的。”
掌事姑姑笑着点点头:“老奴晓得了。”
江清月抿了抿唇,从马车的暗格里摸出一碟干果,边吃边打量着窗外出神。
当年事发后,她藏进了九皇子府。
宋少傅看她伶俐将她收为养女,带在身边与九皇子慕容怀一同教导。
起先外界并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,后来众皇子到府里来羞辱慕容怀时无意碰见了她,众人这才知道,九皇子府上还金屋藏娇了个可人儿。
谣言四起,有说她是慕容怀的童养媳,还有说她是养做通房侍妾的。
更有甚,还谣传她是九皇子的母妃,梅妃娘娘与宫外不知何人的孩子。
当时皇上在御书房问了宋少傅一句,吓得宋少傅转头将她带进宫,领到了太后跟前。
太后常年被头疾纷扰,江清月凭着一套按摩的手法成功讨得太后欢心,加之她自学医术越发精湛,渐渐的太后有个头痛脑热就将她唤进宫去。
后来连带着后宫嫔妃因太医皆男子而不方便,或本着讨好太后的心思,也有受她诊治的时候。
她被拢到了太后羽翼之下,关于她的各种谣传才渐渐平息。
前几个月,太后忽然一连好几天食欲不振日日犯呕,当时她恰好不在京城,太医们诊来诊去瞧不出个所以然。
待她回京后,当日就被急传进宫。
天灵盖上几针下去,太后顿时胃口大开,饿得连吃三碗。
自那之后太后便隔三岔五叫她进宫,这个月更是隔一两天就传一次。
正如她的小侍女云心所说。
朝中的几位公主,都不如她被太后叫去的勤。
江清月望着窗外渐入眼帘的宫墙,一抹焦躁如蚂蚁般在心里乱爬。
三年前她无意间得知,原来当年她江家一案中,居然也有太后的手笔。
若太后没有催促皇上即刻抄斩,那本可以再审一审那些疑点重重的证据......
只可惜,这些人合起伙来,铁了心要她江家覆灭。
那时起,她便开始给太后下毒,时至今日太后已经毒入骨髓,只待她药引子一下,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。
“江姑娘,到宫门了。”
江清月回神,眼帘垂下遮住其中的寒光。
顶着烈日往太后宫中去的路上,江清月目光散在熠熠生辉的宫砖红墙。
她要的是太后受她掌控,可如今看来,仅凭她下毒还是欠了些火候。
“老奴见过九皇子殿下。”
江清月脚步一顿,抬眸望去,而后神色欢快了不少。
慕容怀背对着她负手而立,一袭玄墨缂银丝蟒袍着身,明珠素簪束于发冠之上。
“容怀哥哥!你怎么在这呀?”
慕容怀缓缓回身,抬手娴熟地取下江清月挂在步摇上的一缕发丝。
“等你。”
江清月瞬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:“太后娘娘传我。”
慕容怀微微点头:“嗯,我知道。”
“那我先过去啦。”
“嗯,去吧,别惹太后娘娘生气。”
“知道啦知道啦。”
江清月笑意妍妍地点头,摆了摆小手,步子飞快地朝着太后宫里去。
待江清月身影消失,宫道另一头迎面行来一排小太监。
经过慕容怀时,末尾的小太监偷偷往慕容怀手中塞了张小纸条。
江清月进了太后宫中,行过礼第一件事就是凑到太后身边,抓起她老人家的手,声音娇甜地撒着娇摇晃。
“皇祖母~容怀哥哥也在来看您的路上呢,可是外头好热,容怀哥哥腿脚不利索,您遣个人带着华盖去接一接好不好?”

此话一出,大殿鸦雀无声。
当今圣上金口玉言鲜少问赏,江清月不过三言两语竟得皇帝当众行赏,其中意味越发引众人揣测。
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被捧在如此之高的位置,只怕是太后或皇上放出的某种讯号。
大殿上静了两息。
江清月袖中手指微微蜷缩,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和酸涩,迎着众人的目光落落大方地走到殿中央行了跪拜大礼。
“回陛下,清月能为皇祖母开怀心绪已是荣幸,万不敢拿乔讨赏。”
皇帝看着殿中央恭恭敬敬的江清月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也罢,你跟在母后身边已有数年,又是开解母后心绪,又是为母后的头疾尽心尽力且颇有成效,朕再不行赏已是说不过去了。”
“今日正好借夏荷宴吉日,册封你为郡主,赐封号......”
皇帝不知为何,开始仔细打量起江清月的眉眼。
隐约之中的一丝熟悉使得他短暂的失神片刻,经太后轻咳一声,这才恍然回过神来。
“江丫头,你是从江南来的?”
江清月视线垂在泛光的墨石玉砖上,声音清脆地答道:“回陛下,清月是儿时在江南凝城,得少傅大人施救后带到京城的。”
皇帝目光中带着几丝追忆,心不在焉地一挥手。
“那便赐封号凝安,赐居城北长乐府,改日朕再亲自给你题一副匾额。”
满堂哗然中,江清月俯身谢恩。
重回坐席时,江清月怔然地低下头,衣袖被攥得濡湿皱巴,掌心几颗泛红的月牙隐隐冒着血丝。
“凝安郡主,开席了。”
邻桌传来低声的提醒,江清月反应过来迅速端起桌上的果饮,跟着皇帝举杯同贺夏荷宴开席。
待放下杯盏,江清月向邻桌投去感激的目光。
“多谢五公主殿下,清月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,多亏了您的提醒这才没出岔子。”
五公主微笑着摇摇头,倒也没有想要交谈的想法。
宴席一开,歌舞升平。
熙熙攘攘中,江清月朝慕容怀望去。
眼底的茫然交织着痛苦的挣扎,望得慕容怀心头一颤。
“别怕。”
无声的口型江清月一眼便知,浮躁的心瞬间有了落定之处。
“凝安郡主与九弟的感情真好。”
一旁向来少言寡语的五公主忽然开口,江清月视线一转,正好对上太后隐隐不悦的目光。
江清月婉婉一笑:“我来京城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到所剩无几了,也算是自幼便跟在容怀哥哥身边长大的,有些依赖实属正常。”
五公主朝江清月举起杯盏笑道:“那等凝安郡主搬离九皇子府时,心中怕是要好生不舍了。”
江清月清晰地感觉到,五公主在说完这句话后,高位之上的太后皇帝和皇后都朝她侧目而来。
这句话不好答。
但更不能不答。
“多年来的相处,我早已将容怀哥哥当作亲兄长看待。”
“清月在京城的亲人除了少傅大人,便也只有容怀哥哥能......能背我出府了。”
两句话砸入慕容怀的心底。
望着小姑娘垂眸娇羞的神色,慕容怀心口仿若被一记重锤砸了个七零八落,闷热的夏夜心口却直灌凛冬寒风。
女子出嫁时,若家有兄长,便由兄长背着送入花轿。
原来清月,真的只将他当作兄长。
慕容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苦涩随辛辣的酒液割喉入肺,此后再没飘去半分视线。
酒过三巡,舞姬退场,宴席迎来了第一出戏。
蒋青雪婷婷袅袅地走到殿中央,行礼后开口:“臣女蒋青雪参见陛下,参见太后娘娘,皇后娘娘。”
高堂之上皇帝问道:“你是谁家的姑娘?”
“回陛下,家父户部侍郎蒋韦山。”
随着答话声,席上躬身走出来一官员略带慌张地行礼答道:“回陛下,小女,小女她......”
别说皇上不知蒋青雪为何意了。
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自家女儿忽然之间要搞什么幺蛾子。
见蒋韦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,帝后二人心中都多少有数。
今日只怕是这小姑娘自己要出风头。
“夏荷宴正酣之时,你打断宴会突然走出来,可是有什么急事要说?”
皇后开口即定罪,众人皆看好戏般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的蒋韦山。
蒋青雪自然听出了皇后语气中的不悦,可开弓没有回头箭,事已至此万没有退缩的道理。
“回皇后娘娘,臣女近日得了本治疗头疾的古籍,想尝试给太后娘娘诊治。”
殿中再起哗然,无数道目光在蒋青雪,江清月和太后三人的脸上来回品味。
谁不知太后这些年的身子一直都是江清月负责的。
人家前头刚册封郡主,这紧接着又冒出来一个毛遂自荐的,该说这蒋家姑娘是真不知天高地厚。
太后一脸威严看不出多余的神色,帝后二人则皆被勾起兴趣。
江清月则好似没听到一般,专心致志地跟几案上肥硕的螃蟹较劲。
“青雪你简直胡闹!还不快回来!”
蒋夫人连忙站出来,一边拽着蒋青雪跪下,一边磕头连连喊道:“陛下恕罪!青雪前几日从自称医圣的一个江湖郎中那得了几本古籍,自己琢磨了几日就......”
“她这半瓶子醋的技艺,断然无法跟江小姐相提并论!”
“这丫头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,因为惦念太后娘娘鹤体心切,这才贸然开口。”
说着就打了蒋青雪胳膊上不轻不重的一巴掌:“你这孩子真是分不出轻重!太后娘娘自有江小姐诊治,啊不!是凝安郡主!哪里轮得上你!”
“臣妇愿将古籍献给太后娘娘,献给凝安郡主,还望凝安郡主不要把青雪的冒犯,放在心上......”
一连串的声泪俱下,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。
不仅把蒋青雪乃至蒋家尽力往外摘。
还把江清月捧到了不上不下,十分膈应的位置。
蒋家夫人的临场反应确实好手段。
蒋青雪被拽着极不情愿地低头跪下,手指用力揪着衣摆上的绣花。
太后被江清月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利索,可见江清月定然也是个医术不精的半吊子!
凭什么她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册封为郡主!
嫉妒在蒋青雪心中蔓延疯长,可反观深陷口诛漩涡的江清月却十分自在。
甚至对大殿上的声音充耳不闻,还在抿着小嘴用力地跟螃蟹较劲。
撬半天撬不开,末了还失落地瞅了太后一眼。
太后见她那副只知道吃的模样就来气,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。
“莲秋,你去帮她把螃蟹开了,顺便问问,她除了吃不到嘴里时会找哀家,余下可还有旁的事跟哀家说没有!”

明眼人已经看出了龙颜不悦。
不少人刚刚还寻思这凝安郡主是个有眼色的,此时再一瞧圣上的脸色又纷纷摇头,觉得江清月不太懂事了。
众人屏息凝神,纷纷猜测她会与宫中或朝堂上的谁有所勾结。
没成想江清月小声说道:“陛下,御膳房有个做点心的泰嬷嬷,上次在寿康宫清月尝着她做的点心可好吃了,清月可否将那位嬷嬷借来两天?”
这求赏说出来。
再加上江清月那试探又小心翼翼的神色。
此时取悦的可不止皇帝和太后了,朝中不少年迈寡绪的老臣都不禁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这丫头。”皇帝跟太后无奈地摇头,“一个厨子罢了,莫说借,就是直接送你都成,明日你进宫来把人领走就是。”
“真的!多谢陛下!”
江清月喜上眉梢地行礼谢恩,又得来太后一句调侃。
“一个厨子就将你开心成这样?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待你不好呢!”
江清月回到坐位前先走到太后身旁,给太后倒了杯茶双手奉上。
“怎么会呢。皇祖母平日里好吃的好玩的流水似的往清月那送,清月肯定牢牢记着皇祖母的好呢~”
太后点点她挺翘的鼻尖,笑骂道:“哼!你也就只记得好吃的好玩的了!”
江清月晃着太后的衣袖撒娇,大殿高位四周洋溢着一片的欢声笑语。
此时谁还不明白,江清月已经实实在在算是皇室人的范畴了。
唯有蒋青雪低着头躲在阴影里,尖锐的指甲戳破了手帕,破帛声淹没在大殿的欢声笑语中。
无人注意处,慕容怀又一次将蒋青雪的神色尽收眼底。
酒盏掩过满是寒意的嘴角,慕容怀朝殿外的天色扫了一眼。
“渐起秋风。”
“九哥你说什么?”
慕容怀收回视线,看向一旁对他有些关切的十一公主慕容安。
“没什么,晚宴结束后多半会有些凉,你临走时记得别吹着。”
“哦哦,谢谢九哥关心。”
慕容安懵懂地点点头,转身把桌上的一盘杏仁羹推到慕容怀桌上。
“九哥你尝尝,可好吃......”
“不必。”
慕容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怀打断了,手中端着的杏仁羹也被慕容怀抬袖挡住,不得不重新放回她自己桌上。
被落了冷脸的慕容安有些失落地撅起嘴,明显不如刚刚高兴。
慕容安总会下意识亲近九哥,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。
但每次慕容怀都表现得不太喜欢她。
虽然不会像对其他皇兄那般满身防备,偶尔对她也如刚刚那般关心一二,但好像就是不太喜欢她。
慕容安看了看满身淡然的慕容怀,又朝高位之上的江清月看了看,小声嘟囔道:“明明我才是九哥的亲皇妹......”
话音落下,慕容安浑身一冷。
扭头就见慕容怀盯着她的眼神格外可怕。
“九、九哥?”
慕容怀神色冷厉: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我、我看凝安郡主,今、今天的衣裳真好看,是我没见过的花纹......”
慕容怀目光幽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,而后收回视线。
慕容安感觉周身的空气重新活泛,长松一口气。
她从来没见九哥这么可怕过。
宴程又过三舞四曲,当下酒意正酣。
席上还是源源不断地呈上美食,但江清月已经吃了个八分饱,渐渐停下筷子在座位上神游。
慕容怀掀开新上的一碟千层油糕,见盘中最底下盖着的一枚黄豆,抬眸朝江清月望去。
明明隔着足有五丈远,明明隔着如山人海。
可江清月就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。
从神游中回神,到回眸望向慕容怀。
江清月只需一息,平静到显得麻木的神色就能立刻挂上只属于他的笑颜,欢心地给予他回应。
“怎么啦?”江清月用口型问道。
慕容怀往桌上的那叠千层油糕扫了一眼。
江清月立刻心领神会,用筷子掀开油糕,看到了一枚不该出现在这道菜中的黄豆。
这是宫宴开始前两人定好的暗号,由御膳房中的线人专门为两人布置。
若油糕下什么都没有,则事有变数先按兵不动。
若油糕下有一枚黄豆......
“皇上,酒过八巡了,镇远将军府的张大公子,和吏部尚书府的大公子,可都等着呢。”
江清月顺着声音朝上面看去,大内总管林顺跟皇帝提醒完,皇帝放下酒杯,抬手示意乐声停下。
“骁骑前锋将,吕禾枢何在啊?”
听到这个官职,江清月恍然如梦般眼眶一酸。
十三年前,骁骑前锋将后头跟着的,可是她兄长江淮晏的大名。
大殿上躬身走出一年轻男子,江清月转头望去,藏于桌下抚在膝上的手骤然攥紧。
“臣,骁骑前锋将吕禾枢,参见陛下!”
“平身。”
“谢陛下!”
吕禾枢缓缓起身,江清月看向他半抬起的脸,一寸一寸认真记下他的样貌。
原来就是他,将兄长在边疆多年力挽狂澜的军功夺走,按在了他自己头上!
“嗯。那镇远将军府,张家来人又何在啊?”
皇帝对吕禾枢稍作打量,随后将视线转向另一个走出席位的年轻男子。
待张大公子行过礼,皇帝抬手赐了平身。
“这么多年过去,镇远将军府可算是回来了个人啊。”皇帝指了指张大公子,又看向吕禾枢笑道:“还有你,你爹可是吏部尚书,你身为他的大儿子却驻守边疆十三年。”
“你可知道,这些年你爹替你告假给朕递的折子,摞起来得有两个你高了!”
吕禾枢和张大公子连忙跪下表忠心,可江清月却好似耳鸣了一般。
可算回来了?
那她不明不白死在边疆的兄长呢?
吕禾枢的爹是吏部尚书......
那她兄长江淮晏的爹,当年还是户部尚书呢!
父替子告假的折子摞起来很高吗?
呵,这一点她江家确实比不了。
每当她吵着要兄长时,爹爹总会抱着她,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:
兄长是为国征战,为民浴血,为大鄢边境安稳,为大鄢此代安宁而战的英雄。
大鄢朝的百姓比江清月更需要江淮晏......
所以她不能吵着要兄长,江淮晏也不能回家。
江清月捏着的玉箸微微颤抖,垂下的视线不知怎地十分模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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