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茵娘,这些话我本不该说,可我不能看着你消沉下去。”
“那萧裕虽出生草莽,一介寒门庶族,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身份,短短数年成为朝中新贵,平叛起义,军功卓著,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大都督,三军统帅,想必能力非凡。此刻天下动乱,战火纷争,一刻也没有停歇,时局动荡,一般之人又怎能护得住你。谢家虽为名士之表,可到底是文人世家,需要倚仗。”
齐娘子见女郎听得认真,就知道她是上心了,想到接下来说的话,她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,靠近谢茵的耳边轻声说道。
“英雄不问出处,世道如此,未尝不是个机会啊。”
谢茵身子一抖,像是被吓到了似的,眼睛瞪大了看着她,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似的。可没过多久,女郎缓过神来,神情恢复平静。
看这个样子,齐娘子就知道谢茵听进去了,她一向聪慧,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,只不过还需要时间适应。反正现在那人还没回朝,圣旨未下,一切还未可知。
她说这些,只不过不想让人继续伤心下去,怕伤了身子。
“茵娘知道了,谢齐娘子替我着想。”
谢茵明白,齐娘子是怕她钻牛角尖,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,从小顺遂的长大,一出生便是谢家嫡女,被皇上亲封为郡主,所有人都宠着她,难免性子娇纵了些,不仅如此,谢家乃文人世家,谢家儿郎各个皆风流名士,才华出众,她作为谢氏族长之女,阿耶不会因为她是女儿身而忘记对她的教诲。
她自幼跟在阿耶身边,耳濡目染之下,熟读古籍经书,身上也是沾染着书卷气,具有谢氏之风。相反,作为闺房女子所要熟悉的女工,她却并不喜欢,阿母请人教导的时候,她也总是使着性子偷懒,对此,阿母也无可奈何,只能作罢。
谢氏儿女,自有谢氏风骨。
她作为谢氏族长之女,怎能嫁于寒门庶族。
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,门第之见她可以不在意,可是,若一想以后的夫君,胸无点墨,草莽匹夫,无君子之德,这让她如何接受,她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。
“齐娘子,我去看看阿母的药好了没有,你照看一下阿母。”
说完,女郎就出去了,房内一片宁静。
“奶娘,你所说的我都清楚,朝局动荡,父皇为安抚萧裕将唯唯嫁给他我都理解,只是,唯唯是我唯一的女儿,我不求她一直高贵,皇氏的担子落不到她的身上,我父皇有八子五女,为何要我的唯唯牺牲自己的幸福,我就想她找个自己喜欢的人,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行了,旁的什么都不重要。父皇有许多人,而我只有一个唯唯,她还那么小,还没有及笄呢,竟要遭此厄运。”
榻上的人不知道什么醒了,此刻虚弱的说着话,在大殿跪了那么久,又处于悲痛之中,身子哪里还撑得住。
齐娘子叹了口气,喊着公主的闺名。
“绫娘啊,皇室血脉加上谢氏嫡女,那才真的是贵不可言。”
晋安躺在榻上,听了这话,转了个身,啜泣的声音一阵一阵。
......
晋室东渡后,定都建康,作为都城,建康一下子繁荣起来,不复往日的衰败。街巷人来人往,络绎不绝,车马填咽,川流不息,百姓们也都面露喜色,似乎是在为这短暂的安宁高兴,战火的气息并没有蔓延到这里。
酒楼上,一男子巍然屹立在窗前,如古木参天,赫赫巍巍,傲然挺立,一看就是让人不可忽视的存在。眉目冷峭,鼻梁高挺,嘴唇纤薄,一股肃杀之气,此时他垂眸看着窗下,目光不知落向何处,却平白让人心生胆寒。
“我为何要娶谢氏之女?”
男子眼中皆是轻蔑,眉目清冷。
若是让人听了这话,恐怕要被笑骂道不识抬举,不知天高地厚,可在男子眼里,谢氏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同,甚至是让他嗤之以鼻。
幕僚张恩惶恐,双手拱起,腰弯的更下了。
“大都督,陈郡谢氏今虽式微,然祖上余荫尤存,谢家之流乃名士之表率,若得谢家之女,则大业如虎添翼,指日可待。”
萧裕面露不屑:“白面书生也配与我结为姻亲?谢家之女不过尔尔。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