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叶初棠沈延川的武侠仙侠小说《侯爷的掌心娇是朵黑心莲叶初棠沈延川》,由网络作家“战西野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叶初棠将那本刚刚写好的《六国论》合上,放入了抽屉,又叮嘱小五待在屋里不要乱跑,这才起身走了出去。“怎么回事?”叶雲风神色焦急,指着大门外的方向:“衙门!衙门的人来了!手上还拿着封条!”他们来江陵三年,一直十分规矩本分,虽然偶尔会遇到一些小麻烦,但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。叶初棠抬脚往外走去,很快就看到了吴旭正带着几个官差堵在门口。“吴差爷,这是怎么了?为何突然要封我们医馆?”叶初棠问道。吴旭神色为难,左右看了看,这才无奈压低声音说道:“叶大夫,有人去衙门告你们了,说你们医馆的药有问题!”叶初棠微微眯起眸子:“哦?是谁?”吴旭苦笑:“不止一个。单单是今天白天,就来了四个,情况各不相同,但都指证是因为吃了您开的药从而加重了病情!我们这也是奉...
《侯爷的掌心娇是朵黑心莲叶初棠沈延川》精彩片段
叶初棠将那本刚刚写好的《六国论》合上,放入了抽屉,又叮嘱小五待在屋里不要乱跑,这才起身走了出去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叶雲风神色焦急,指着大门外的方向:“衙门!衙门的人来了!手上还拿着封条!”
他们来江陵三年,一直十分规矩本分,虽然偶尔会遇到一些小麻烦,但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。
叶初棠抬脚往外走去,很快就看到了吴旭正带着几个官差堵在门口。
“吴差爷,这是怎么了?为何突然要封我们医馆?”叶初棠问道。
吴旭神色为难,左右看了看,这才无奈压低声音说道:“叶大夫,有人去衙门告你们了,说你们医馆的药有问题!”
叶初棠微微眯起眸子:“哦?是谁?”
吴旭苦笑:“不止一个。单单是今天白天,就来了四个,情况各不相同,但都指证是因为吃了您开的药从而加重了病情!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,您见谅。”
叶初棠有点想笑了。
四个。
她行医多年,从未失手,这次倒是奇了,一天就闹出这么多开错药的情况来。
如果只是一个特例,也没闹出人命,衙门基本不会管,可现在是足足四个,衙门就必须要有所表示了。
“要封几天?”
吴旭连忙道:“您放心,只要查清和您没关系,立刻就会解封!一般来说,得要个三五天。”
叶初棠心里可没这么乐观。
一开始是买不到药材,紧接着就是医闹,显然是有人布置好了一切,只等她跳进去。
这一封,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开门了。
叶初棠道:“吴差爷,我家医馆还有个病人暂住,他与这些事情毫无关系,若因此被牵连,我心有愧。还望您能网开一面,放他离开。”
吴旭本就欠叶初棠人情,加上这要求情理之中,并不过分,他立刻干脆答应:“没问题。”
叶初棠客气道谢。
……
小五趴在小几上,从窗户往外看去,就见阿姐从院中走过,而后去到了对面的房间门前。
紧接着,连舟走了出来。
他朝着大门那边看了一眼,心下已经猜到了八九分。
叶初棠简单说明了来意:“……我已经与他们交代过,你们与我这医馆并无关系,这些事情也和你们并不牵连。这医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门,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。”
似是为了让他们安心,叶初棠继续道:“你家主子的伤基本已经好了,之后三天按照我给的药方煎药,三天后再用膏药涂抹半月,很快就会痊愈。”
连舟看了她一眼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我去回禀主子。”
进了里屋,连舟将叶初棠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:“主子,那属下现在立刻去找合适的客栈——”
沈延川眉梢微挑。
“谁说我要走?”
连舟一愣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:“主子的意思,难道要继续留在这?”
可医馆被封这事儿的确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啊,而且就像叶初棠说的,这一关,谁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再开,更甚至,永久关门也有可能。
是个人都看得出来,他们这次是招惹上了大麻烦。
“您之前不是说,打算只在这里待一小段时间就走的吗?”
要等的那些人已经来了,按照主子原本的计划,他们这时候也应该启程离开江陵了。
沈延川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手漂亮的小楷,慢条斯理道:“徐凤池脾气刚正执拗,为官多年,从不参与派系斗争,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。但也正因他如此脾气,今上对他十分欣赏,这位置做得极稳。你难道不好奇,他怎么会和千里之外的江陵一个女子有书信往来?”
连舟微微睁大眼:“所以您是打算继续留在这,查清她与徐凤池的关系?”
沈延川朝着院子里看去,正瞧见叶初棠往自己的房间走去。
她来到屋檐下,屋里的小奶团早已忍不住好奇探出头来看。
小奶团巴巴看她,她轻笑一声,抬手轻轻捏了下那张肉乎乎的小脸。
沈延川扬了扬下巴,饶有兴致地道:“什么样的人,能在自家被查封的当下,还能笑得出来?而且——”
而且,还是这般洒脱随意的姿态。
哪怕衙门的人已经堵在了门口,将封条张贴在大门之上,那张干净纯澈的脸上也依旧不见慌张之色,眉眼舒展,姿态轻盈。
好似万事不挂心头。
沈延川轻笑一声。
“这等好戏难得一见,自然要好好欣赏。”
……
叶初棠叮嘱阿言和阿风:“阿言,那本书你闲了可以看看,阿风,护好小五。”
身为医馆的大夫,叶初棠是要去衙门接受调查的。
至于医馆,则是暂时交由官差看守。
其实如果不是吴旭在,他们早就直接闯进院子里翻东倒西找“线索与证据”了。
叶初棠心中明白,所以也并未耽误太久。
只是——沈延川怎么没走?
叶初棠只得再次过去询问:“你们还没收拾好吗?再晚他们就不会放你们走了。”
连舟有些尴尬,握拳咳嗽一声:“我家主子身体有些不舒服,现在实在是走不了。”
叶初棠:“……”
她自己的病人情况如何,她能不知道?
那个沈延川体质极好,恢复得极快,现在除了不能骑马狩猎,其他事情应该都能做。
可他怎么赖这不走了?
……
曹家。
书房内,曹成文跪在地上,满脸急切:“爹,成武真的不是我杀的!您要相信我啊!”
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,正是曹记酒楼的老板曹德平。
他脸色阴沉地盯着曹成文。
“成武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,你心知肚明!”
曹成文脸色一白,掌心虚汗直冒。
他虽然有心计,但姜还是老的辣,曹德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门门道道?
可……现在成武已经死了,他必须保住剩下的这唯一一个儿子!
所以他才会亲自出手,解决这些烂摊子,甚至不惜动用了表妹这一层的关系!
他咬了咬牙,指着曹成文,恨声:“你给我等着!等处理完叶初棠,再来说你的事儿!”
听到这话,曹成文就知道他安全了,精神顿时振奋了许多。
“爹,她这次进了衙门,绝对翻不了身了,是不是?!”
“怎么会这样!?”
得到消息的叶雲风瞪大眼睛,不敢置信,
“证据确凿,那么多人都能作证!他怎么可能清清白白从衙门出来!?”
他越想越气,转身就要往外走。
叶初棠叫住了他:“你做什么去?”
叶雲风拳头紧握:“我要去衙门问个清楚!”
叶初棠淡淡道:“他今天就是正大光明走的衙门正门,你现在去问,又能问出什么?”
那不是让衙门的人自己打自己的脸吗?
“可——”
叶雲风一口气堵在胸口,不上不下,憋得不行。
叶初棠一边整理药柜,一边道:“曹家在江陵算是一霸,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能对付的。”
最初的意外过后,叶初棠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——曹德平的表姐,是现如今江陵知县的夫人。
说是夫人,其实只是一个侧室,那位杨知县的正房原配早几年就过世了,之后就一直是这位妾室掌家。
听说她很是受宠,杨知县颇有想扶正她的意思,但碍于她是商户出身,又几多顾虑,就这么一直拖着。
除了没有那个名头,这位妾室的一切都是正经的知县夫人待遇。
她只要吹几句枕边风,还愁不能帮上自己表弟吗?
叶璟言眉头皱起:“但那是足足三条人命,他们居然就这么算了?”
叶初棠唇角弯起一抹弧度,乌黑温润的眼底却是一片冷然。
她平静道:“人命?不过草芥,能值碎银几两?”
在这个世道,这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。
那三个蒙面人都是赌徒,欠了曹成文的赌债,这才被他收买,出来干这不要命的事儿。
如今三人死了,曹成文随便编个说法就能脱身,反正根本不会有人追究。
就算有人想一探究竟,也会被权与利轻而易举地覆盖,遮去一切痕迹。
叶璟言听着她的话,愣怔片刻,不知想到了什么,许久没说话。
叶雲风却依旧心火难消:“可就算是这样,那曹成武呢?他是被曹成文杀了!板上钉钉的事儿!怎么还能翻案?”
周氏那天在衙门口大闹,当众指认曹成文的一幕,现在还为许多人津津乐道,怎么这才短短三天,风向就彻底变了?
叶初棠拉开一格药柜,里面依旧空空如也。
自从各大药铺拒绝将药材卖给她,医馆的存量就在飞快减少,现如今几乎已经凑不齐一副整齐的药方。
她合上药柜,转身提笔,依次将需要的药材写下,又轻轻吹干。
“周氏有证词不假,但若拿不出证据,也是徒劳。”叶初棠将那张纸整整齐齐叠好,吩咐叶璟言,“阿言,你去写个告示,就说从今日起,叶氏医馆只看诊,不抓药。”
叶璟言心中难受,却也不得不照做,“好,我这就去。”
叶初棠又叫住了叶雲风:“正好这药柜基本清空了,回头你抽空整理打扫一下。”
叶雲风闷闷应声:“哦。”
叶初棠打算静观其变。
她其实也想看看,这位曹老板还有什么手段。
叶雲风虽然脾性刚烈,却极听她的话,闻言自是咬牙应了。
叶初棠将药方送去给了连舟。
“医馆的药材不太够了,恐怕得麻烦你们自己去药铺抓药。拿回来后,我可以代为煎好。”
连舟心情复杂地拿着药方回了房间。
“没想到那个曹家还挺有手段,叶大夫这下怕是有些作难了。”
开医馆,却买不到药材,这不是断人活路吗?
就算她现在还能看诊,可想也知道曹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,后面但凡再施点压,她这一大家子只怕是……
沈延川的目光落在那张药方上,抬了下手。
连舟立刻将那张药方递上,看主子盯着看了许久,奇怪问道:“怎么了主子?是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?”
沈延川道:“字不错。”
连舟也跟着看了一眼。
那是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,秀气婉约。
他点点头,本来想说字如其人,但转念想到前几天的那个晚上,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合适。
叶大夫好像……和一般女子不太一样。
不过,就算这字写得很好,也不值得主子这样在意吧?
毕竟主子的字在全京城都一字难求,叶大夫这字虽然也不错,可和主子比起来,却显得过于板正束约,缺乏灵气。
沈延川道:“纸墨更不错。”
嗯?
连舟更加疑惑。
“这……这不就是普通的苏南宣纸和油烟墨吗?”
这东西随处可见,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。
沈延川眉心微动,唇边似乎染上了一抹玩味的笑意。
“这两样东西的确都很普通,但凑在一起,却并不常见。这油烟墨产自邺城,带有极淡的松木香气,距离这里千里之遥,运送过来价格要翻几番。而江陵用的最多的是普通的松烟墨,价格相对较低也很好用,她却偏偏不选。”
连舟迟疑片刻:“或许……是她就喜欢这油烟墨?”
这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,许多人对笔墨纸砚的确格外在意。
沈延川笑了声,将那张纸放在了一旁,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。
“我上次见这样的纸这样的墨,还是在徐凤池府上。”
连舟一惊,几乎以为自己听错。
“您是说,都察院左佥都御史——徐大人!?”
……
这日上门看诊的人并不多,叶初棠难得清闲,就在自己的房间默起《六国论》。
小五趴在桌案对面,两只小手拖着肉乎乎的小脸,看得认真。
她虽才四岁,这上面的字却基本都是能看懂的。
虽然内容看不太懂就是了,不过这也不要紧,叶初棠偶尔会挑个有趣的故事讲给她听。
等写完,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。
叶初棠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手腕。
总这样也不是法子,她虽然能搞来很多书给阿言看,可这还是不够的。
何况他们那个夫子……
蹬蹬蹬!
外面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,叶初棠抬头,就见叶雲风急匆匆跑了进来。
“阿姐!不好了!他们要封我们的医馆!”
这一声“二少爷”,直接令现场的气氛凝固下来。
叶初棠偏头看向叶明泽:“明泽,他是在喊你?”
二少爷,他们家兄弟姐妹五人,可没有行二的少爷。
叶明泽脸色红白交错。
此时,管家于洪才注意到回来的除了叶明泽,还有其他几人。
他连忙问道:“二少爷,这几位是您的客人?”
奇了怪了,二少爷平时交好的都是京城中的一些纨绔子弟,成日游手好闲,喝酒耍乐,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朋友?
尤其马车内的那个女子,虽然只掀了一半的帘子,却也能隐约看见清丽无双的容颜。
里面好像还带着个小娃娃?
这……
未等他想明白,率先冲在前面的叶雲风便紧皱起眉头:“你胡说什么!这里明明是我们——”
“阿风。”
叶初棠叫住了他,从马车上走了下来。
她亭亭而立,双手交叠在小腹,一举一动皆透着骨子里的教养,任谁看了也能猜到这必然是大户人家精心教出的知节知礼的贵女。
于洪心中越发不解。
下一刻,就见叶明泽表情尴尬地解释道:“洪叔,这是堂姐。”
堂姐?
哪里来的堂姐?
叶明泽顾不得跟他耽误时间,只命令道:“你快进去通传!跟父亲说堂姐回来了!对了!还、还有两位堂弟!以及堂妹!都回来了!”
于洪真是满心茫然。
今天老爷提前回来,看二少爷没在家好好读书,又偷偷跑出去玩乐,便动了气,一直在书房等着。
刚才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,二少爷肯定明白,可现在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,反而带着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“堂姐堂弟”回来,还这般匆忙地让他回去禀报?
这几人的到来,这般重要么?
忽地,旁边传来一声冷笑。
叶雲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:“我们回自己家,居然还要外人通传?!”
这叶府分明是他家的宅子,竟不知什么时候,换了主人!
叶初棠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,缓声问道:“明泽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令叶明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。
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要如何解释。
叶初棠下颌微抬,如水的目光从眼前的大门之上细细扫过,才终于轻声反问:
“你说你们也搬到了柳弯巷,该不会那么巧,就住在这里吧?”
……
“大小姐,这是金玉阁新送来的首饰,都是上品。尤其是这支金丝八宝攒珠钗,当真华光动人!等过几日长公主的朝花宴上,您戴上这个,一定能艳冠群芳!”
坐在铜镜前的女子闻言掩唇一笑,水眸潋滟。
她韶龄正好,妆容精致,一身月华锦裁剪得当,举手投足间带着娇贵养大的气息,笑起来的时候,眉眼间更添几分倨傲明艳。
“这簪子是不错,但是太华丽了——”她对镜自赏了一会儿,将那支簪子取下,换了另一只,“还是这支碧玉瓒凤钗更好。”
丫鬟芍药迟疑道:“这支水头是很好,但会不会太素了些?大小姐,这可是您第一次受邀参加朝花宴,可不能被那些贵女比过去!”
“就是要素雅些才好。”叶诗娴抚了抚簪子,“能有资格参加这朝花宴的,都是世家贵女,尤其沁阳郡主也会去,何必出风头,惹她不高兴?”
从前爹爹品级低,她虽有美貌,却也是不够格去这样的场合的。
为此她明里暗里没少被其他贵女嘲讽冷待。
如今好不容易机会来了,她自然是要扬眉吐气一番,但沁阳郡主之前就看她不顺眼,她还是知道轻重的。
芍药撇撇嘴:“沁阳郡主也真是的!她对慕容公子有意,可偏偏慕容公子喜欢您,她就把火撒到您身上,之前都借题发挥好几次了,难道这朝花宴,她还要找您的麻烦?”
“谨言慎行总是好的。”叶诗娴将那支碧玉瓒凤钗插入鬓发,“何况到时候百花争艳,做那个不争不抢的,才更别具一格,不是吗?”
芍药眼珠一转,也跟着得意笑道:“大小姐说的是!放眼整个京城,您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绝色!就算您穿一身破麻衣,也美貌胜过她们百倍!”
叶诗娴气定神闲地一笑。
“好了,把这些都收起来吧。对了,明泽还没回来吗?”
“这……应该是还没。”
叶诗娴柳眉微蹙:“他这贪玩儿的性子真是要好好教一教了,母亲太惯着他。”
芍药殷勤道:“大小姐不必担心,二少爷其实是很聪明的,就是玩儿心大!他若多花三分功夫在功课上,何愁没有功名?您——”
话没说完便被打断,外面有小厮匆匆忙忙赶来:“大小姐!”
叶诗娴有些不满地将首饰盒盖上,“啪”地一声,不轻不重。
“干什么这样急急忙忙的?”
小厮站在门外,表情复杂。
“您、您——老爷让您赶快过去一趟!您快去吧!”
叶诗娴一愣:“爹爹?发生什么事儿了?”
小厮搓了搓手,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,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:“小的也不清楚,只、只听说好像是有客人跟二少爷一起回来了!还说、还说是什么堂姐堂弟的……”
咣当。
叶诗娴手里的木梳瞬间掉落在地。
她豁然起身,脸上满是不可置信:“什么!?”
……
叶诗娴匆匆往书房赶去,刚来到庭院门口,就撞见了正往外走的叶恒。
“爹爹?”
她上前一步,又是震惊又是不解,
“她、她们真的回来了!?”
叶恒手负身后,拳头紧握,眸色变幻,嘴上却道:“下人是这么说的,但还没见到人,为父正要去前厅。”
叶诗娴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怎么、怎么会……当初不是说他们都已经……”
叶恒打断她的话:“说这些没用,亲自去看看,才能一探究竟!”
……
叶初棠跨过大门,一路往里,来到前厅。
她自行落座,又道:“阿言,阿风,坐。赶路这么久,回家是要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说着,她抬眸看了眼叶明泽:“明泽,你也坐啊。”
叶明泽却是坐立难安,只得吩咐管家:“愣着干什么!还不去沏茶!”
然而下一秒,便听叶初棠似笑非笑道:“不用忙了,回自己家,哪儿有让客人忙活招待的道理。”
叶明泽心口瞬间梗住。
就在这时,脚步声从外传来。
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:“初棠!当真是你们回来了!?”
叶初棠淡淡抬眸看去——
叶恒匆匆而来,腰间缀着质地上好的云雁玉佩,下坠红穗,随行而动。
与三年前殷切拘谨的模样比起来,当真像是换了一个人,意气风发,走路带风。
叶初棠等他走近,才徐徐起身,客气行礼:“二叔。”
这一声直喊得叶恒心中直颤。
——眼前这少女,的确是叶初棠!
他脚步一顿,瞬息间心头已经闪过诸多想法,脸上神情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激动。
“真的是你!”
他的视线迅速扫视一周,眼眶隐隐泛红。
“这、这是璟言吧?还有雲风!三年不见,你们都长这么大了!还有这个,这是——”
叶初棠牵着小五的手,下颌轻抬:“小五,这是二叔。”
小五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,往叶初棠身边靠了靠,攥紧了她的手指,似乎有些羞怯。
叶初棠摸了摸她的小脸,冲叶恒笑道:“二叔别介意,小五性子内向,有些怕生。”
这句“怕生”听着着实有些刺耳,但此时的叶恒已经顾不上了。
他似乎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。
“你们、你们……竟都还活着!太好了!太好了!”
他回头喊道:“诗娴!快来!”
门外的叶诗娴其实已经看到了屋内的情形。
从来到这的第一秒,她就忍不住看向了坐在上首的那个女子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那真是叶初棠?
她带着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,不应当是风尘仆仆,形容憔悴的吗?
可坐在那的女子却是肩背挺直,姿容清绝,全身上下除了如云鬓发上的那一支红玉髓步摇,再无其他配饰,却依旧难掩风华,夺人心神。
她似乎与从前一般无二,却又像是脱胎换骨,透着难掩的温润清丽。
这怎么会是……流落在外三年,本应狼狈不堪的叶初棠呢?
此时,叶初棠也跟着抬眸静静看来。
迎上那双乌黑平静的眼眸,叶诗娴终于回神,迅速调整了脸上的表情,又惊又喜,以帕掩唇:“堂姐!”
她迈着小碎步上前,不过几步,眼中已经盈满晶莹泪珠,似是喜极而泣。
“堂姐,这三年你们到底去了哪里?怎么半点消息也没传回?我们还当你们也在那场意外中也——”
提起往事,她似乎悲不能抑,潸然泪下。
叶恒心中何尝不想立刻问个清楚,当即跟着道:“是啊!当初大哥被贬梧州,本想着等圣上气消了,肯定会再将大哥调回京城。谁知道你们路上竟是遇到了劫匪……”
他眉头紧紧皱起,沉声叹气:“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,后来我亲自带人过去,看到的就是大哥嫂子还有西霆的尸体……”
他看向叶初棠,半是试探半是询问:“当时我们没能寻得你们几个的踪迹,只找到几件带了血的你们的衣物,就以为你们也遭遇了不测。没想到你们竟安然归来!这到底——”
叶初棠轻轻颔首:“我们当时的确遇到了麻烦,爹爹娘亲还有大哥为了保护我们几个拼尽全力,最后趁乱放我们逃过一劫。说来也是运气使然,否则今时今日,我们也不能再见到二叔您了。”
她语气平静淡然,对当初的事情一笔带过,似乎不愿过多回忆过去。
叶恒听得模模糊糊,还是没能搞清楚当初那么危险的情况下,叶初棠他们几个到底是怎么逃过去的。
要知道当时的叶初棠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少女,而叶璟言和叶雲风也刚刚成人腰高,再加上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,按理说,在那种情况下是必死无疑啊!
他袖中的手紧了紧:“那你们后来这三年——”
“那时天寒地冻,我带着阿言阿风还有小五无处可去,结果碰巧遇到了一群南下逃荒的流民,我们别无他选,就干脆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南方。辗转三年,好不容易安稳下来,便想方设法筹集了路费,北上归京。”
叶初棠顿了一顿,唇角微微弯起,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。
“毕竟家在这里,不是吗?”
话音落下,整个前厅安静了一瞬。
家。
他们要回的家,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住所!
叶恒眸色暗了几分,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。
“这是自然!”
他扼腕长叹,感慨万分,
“当初你们出事儿以后,京中留下了一大摊子要我处理,包括这宅子也被好几个人看中,私下跟我说想买走,但我哪里舍得?这是大哥在京中的住处,也是他留下的仅剩的念想,怎么能就这样给了别人?”
他垂下眼睛,似乎颇为伤怀。
“所以后来我便带着诗娴明泽他们过来了,一桌一椅,一草一木,好像大哥还没走……现在你们回来了,就更好了!初棠你放心,从今以后,有二叔在,绝不会再让你们吃一点苦头!”
他说着,冲于洪斥道:“怎么还在这站着?还不快去让人把后院西偏房的几个房间收拾出来!再吩咐后厨,晚上为初棠他们办个接风宴!”
于洪连忙道:“是!”
然而他刚刚转身,便听叶初棠笑道:“二叔不必这般客气,我们是回自己家,何须用接风宴?还有房间——更不用麻烦,小五和我同住即可,至于阿言和阿风,他们从前就和阿兄一起住在东偏房,如今回来了,就还住那边吧。”
这话一出,叶恒脸色一僵。
旁边的叶明泽已经按捺不住,扬声否决:“不行!”
叶初棠偏头:“为何不行?”
“因为东偏房那边没你们的房间了啊!”叶明泽理所当然道,“现在就剩下西偏房那边有几间空房,你们就住那边吧!”
叶雲风拧眉问道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叶明泽耸耸肩:“那边现在是我住,旁边的房间改成了书房和练功房,没地方腾给你们了啊!”
叶雲风简直不敢相信:“你——”
没等他爆发,清冷的女声忽而淡淡传来。
“也就是说,你动了我阿兄的房间?”
叶明泽下意识看向叶初棠,她嗓音分明清清淡淡的,可不知为何,那一句一出口,他脊背莫名窜上一股寒凉,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。
“……是、是啊!”
叶初棠笑意消散,黑眸清凌凌,泛起丝丝缕缕的冷意,竟如凛冽锋刃,透人心骨。
“看来这叶府已没有我们兄妹容身之地。既无家可归——”
她的音调平静得可怕,一字一句,
“阿言,去定客栈。”
药炉子咕嘟嘟响着,白色热气袅袅升起。
小奶团搬了个小板凳,坐在叶初棠旁边,乖乖啃着芙蓉糕。
吃了一块,她就停下了,小心把剩下的两块包好。
她知道这是杏花楼的点心,很贵的,家里每次都买三块,她和两个哥哥一人一块。
叶初棠看了一眼:“不用给你四哥留,他今天打架,没他的份儿了。”
小奶团睁大了乌溜溜的大眼睛,低头瞅了眼怀里的点心,小脸上浮现几分纠结。
最后还是摇了摇头——四哥打架也很辛苦的!要留给他!
叶初棠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,里面是刚才那个随从给的银子。
该说不说,有钱人出手确实大方。
如果能不招来麻烦,那就更好了。
她揉了下小奶团的脑袋,“家里有钱,这么省着干什么?”
小奶团冲她一笑,抱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蹭。
药味渐渐浓郁,叶初棠想了想,回去把大门锁了,而后继续翻晒药材。
过了会儿,就听到柴房后面传来动静。
她头也没抬:“回来了?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片刻,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了出来。
前面的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,身形已经开始抽条,挺拔清秀,斯文和雅。
后面的那个个子略低些,脸上尚且带着几分青涩,眉眼却十分英挺,藏着不逊的野性。
“阿姐。”
前面那个率先开口,后面的挠挠头,也跟着心虚地喊了一声。
“……阿姐。”
叶璟言往院子里打量了一眼,奇怪问道:“来病人了?时辰还这么早,阿姐怎么就锁门了?”
叶初棠反问:“你们今天还会走正门?”
两少年顿时神色尴尬。
叶雲风更心虚地用力咳嗽了一声:“阿姐已经知道了?”
叶初棠:“我倒是也想不知道,奈何你这次打的是曹家的二少爷,想不知道都难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,叶雲风脸色变冷,怒声:“那是他该打!谁让他对阿姐——”
叶璟言不动声色拽了他一下。
叶雲风一顿,强行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,“……谁让他说阿姐的坏话!”
其实这个理由,叶初棠已经预想过。
阿言和阿风这兄弟俩虽然只差了一岁,但性情天差地别。
一个温和克制,内向喜静,一个放肆不羁,脾性刚烈。
自从他们一家三年前搬来江陵,阿风就没少和人打架。
时年,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,带着两个不过成人腰高的弟弟,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妹,简直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对象。
最开始的那段时间,阿风时常白天消失,晚上回来,身上总带着伤,还执拗地不肯给她看。
后来叶初棠开起了医馆,一家人的处境才渐渐好了些。
叶初棠点点头,“他们伤得怎么样?”
叶雲风天生力大,体格健硕,虽然才十二岁,已经像是个小豹子一样,这一对多,叶初棠不担心他受伤,只担心他出手太重。
叶璟言立刻道:“阿姐放心,他们都是受的皮肉伤,养上几天就好了。”
叶初棠稍稍松了口气,对叶雲风道:“知道了。明天你跟我去曹家登门道歉。”
叶雲风不服,可想起三哥之前的叮嘱,又只能憋着气,一字不语。
叶初棠也没管他,想着药差不多煎好了,便往回走。
直到她的身影远离,叶雲风才忍不住恼道:“是曹成武先对阿姐不敬!居然还要我去跟他道歉!?我今天没打死他都是好的了!就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,还敢肖想阿姐?我呸!”
叶璟言拍拍他的肩膀。
“这本来也是给阿姐惹了麻烦,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,记得别脏了阿姐的耳朵。”
叶雲风愧疚又生气,抿紧了唇:“我知道!我就是、就是恼恨我自己没本事!让阿姐受这种人的欺辱!”
正说着,一个小奶团跑过来,努力举起手里的芙蓉糕。
——哥哥,吃点心!
叶璟言把她抱起来,叶雲风也敛起了周身的戾气。
想起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,叶璟言点了点她的鼻子。
“小五真乖!今天又陪着阿姐看诊了吗?”
……
叶初棠把药端了过去,又取出一包银针。
细如发丝的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。
除了照顾弟弟妹妹温饱,她攒下的第一笔银子,就用来打了这东西——吃饭的家伙,不能丢。
连舟看那少女取出银针,不由暗暗担心,这样一双皓腕纤手,瞧着一捏就能碎了一般,真的能给主子针灸?
这万一出了错处……
他正想着,叶初棠已经落针。
她行云流水般依次在沈延川的眉心正中、胸骨上窝、手掌虎口的位置下针。
整个过程极快,连舟尚未来得及反应,就见自家主子脸色骤然苍白,而后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!
“主子!”
连舟大惊,“唰”地一声拔剑,便要刺向叶初棠!
然而剑锋未至,便听沈延川咳嗽着哑声:“连舟,不可对叶大夫不敬。”
连舟急急收剑,却仍有一道锋利剑气从叶初棠颈侧险险拂过。
她脸侧垂下的一缕碎发被无声削断,青丝飘然落地。
沈延川眼帘微抬,便见身前少女从头至尾容色从容镇定,干净纯澈的黑眸中,未起半点波澜。
好像对刚刚差点死于剑下这件事毫不在意。
“你体内余毒沉疴已久,已经伤及肺腑,现在虽然已经清出,但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日子。”
叶初棠利落收针,抬手随意将碎发拢到耳后,声线柔和,
“尤其忌动肝火,否则病情反复,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了。”
连舟脸上青白交错,又是尴尬又是愧疚,刚想开口,就见叶初棠已经转身出去了。
他抱拳行礼:“属下一时冲动,还请主子责罚!”
沈延川咳嗽渐止,半靠在床头合眼养神。
“你也是为了护主,何罪之有。”
他脑海中不知为何又浮现刚才那少女温温柔柔却夹枪带棒的话语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还以为是个脾气好的,谁知这么不好惹……”
他轻声,又看向连舟,半开玩笑地叮嘱,
“你以后少惹她,否则你主子这条命,可就要交代在她手里了。”
曹家的事儿在整个江陵传得沸沸扬扬,叶初棠走在街上,总能听到有人在议论。
她一边走一边听,倒是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。
曹成文一早就被衙门的人带走了,现在估计正在被提审,而整个曹家也已经被官差封锁,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。
三条人命,绝对算得上是大案了,谁也不敢怠慢。
叶初棠绕了两条街,最终在一家药铺门前停下。
看到她来,药铺的伙计连忙热情上前迎接:“叶大夫!您来啦!快里面请!”
叶初棠开的医馆很小,家里那三个都还小,除了极少数自己上山挖的,大多数都是她去大药铺店买来的。
主要图个方便。
叶初棠来到里面,和赵掌柜打了招呼,像以往一样递上一份进货单。
“这次就这些。”
最近主要是给沈延川看诊,用了不少东西,她想着是该过来采买了。
然而,赵掌柜看了那份单子后,却面露难色。
“叶大夫,这、这上面好几样药材,我们也没有啊。”
叶初棠一愣:“什么?”
赵掌柜指给她看,说道:“您也知道前两日下了雨,路不好走,这订的药材就给耽误了!当归、白茯苓、台乌草都没有啊!”
叶初棠心里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,面上却未曾显露分毫。
她淡道:“那剩下的有什么,就拿什么吧。”
赵掌柜冲着伙计使了个眼色。
过了会儿,伙计带着药材回来,叶初棠只看了一眼就笑了。
“赵掌柜,我也不是第一天来你家了,这种年份和成色的东西,您明知道我不会要的。”
要什么没什么不说,最后拿出来的还都是残次品,摆明了是故意膈应她。
赵掌柜张了张嘴,只得道:“叶大夫,我们这确实是只剩下这些了,你要是看不上的话,不如——去别家瞧瞧?”
叶初棠眼帘微抬,静静看了他一眼。
赵掌柜却已经心虚地移开了视线,故意冲着伙计喊道:“愣着干什么!药柜上一层灰!都不知道擦干净!这让人看见像什么话!”
叶初棠干脆告辞。
她去了同一条街上的另一家药铺,不出所料,得到了极其类似的回答。
——药材不全,卖不了。
从第三家药铺空手出来之后,叶初棠就没再继续浪费时间,直接回家了。
傍晚,叶璟言和叶雲风兄弟俩下了课,一到家,叶璟言就直接往药房去。
但很快,他又一脸意外地走了出来,冲着院子里正在收拾晾晒草药的叶初棠道问道:“阿姐,今天没有买新药材回来吗?”
阿姐早上明明提到过的,所以他一回来就准备去收拾东西了,谁知道竟然什么都没添。
叶初棠把之前的事情简单重复了一遍。
叶璟言眉头渐渐皱起:“这么说,他们是故意不卖给我们?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叶初棠头也没抬:“还能为什么,自然是因为得罪人了。”
“得罪人?可我们——”叶璟言忽然想到什么,表情微变,“难道是……曹家?”
可是现在的曹家应该也是满头包,怎么还有余力来为难他们?
“听说曹老板已经回江陵了。”叶初棠道。
曹德平之前在外,得到曹成武的死讯后,就立刻马不停蹄往回赶了,没想到刚到家,曹成文又因为涉嫌杀人进去了。
也真是够巧的。
至于为什么他一回来就针对叶初棠……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曹成文的推波助澜。
算算时间,曹成文应该早就已经联合这些药铺针对她了,只是前几日她一直在忙,没顾上买药材的事儿,所以现在才发现不对。
曹家在江陵是大户人家,而且很有人脉,想收拾叶初棠一家外来户,简直再容易不过。
如果不是因为叶初棠医术出众,也颇受众人敬重,今日情况只怕会更惨。
她许是连药铺的大门都进不去。
叶璟言担忧起来:“那这样的话,我们怎么办?”
开医馆的,没有药,这不是太可笑了吗?
叶初棠倒似乎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:“简单。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不卖药材,只开药方,让他们自己去外面抓药,也是一样的。”
叶璟言唇瓣抿紧。
阿姐的语气虽然轻松,可他很清楚这次的麻烦绝对不小。
如果这些药铺真的联合起来针对他们,那后续等待他们的,绝对是更难解决的问题!
“阿姐!饭好了!”
叶雲风一直在厨房忙活,没听到他们的对话。
叶初棠将最后一份药材收起。
“先吃饭,其他事儿之后再说,去抱小五过来吃饭。”
叶璟言心里仍然担忧,可阿姐都这么说了,他也只能照做。
然而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,叶初棠忽然目光一凝。
“等等。阿言,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?”
叶璟言一惊,下意识就要将手藏起,可迎上叶初棠的眼,他又停下了动作。
此时,叶雲风正好走了过来,听见这话,立刻愤愤不平地道:“还不是夫子!”
叶初棠当然也看得出来,阿言手心那两道殷红的痕迹,是戒尺留下的。
以往这都出现在阿风手上,可阿言一向聪慧内敛,从不招惹事端,怎么会如此?
叶璟言解释道:“没什么,就是上课的时候,夫子考我题目,我没答上,就受了罚。”
什么题目他答不上?
摆明了是夫子故意刁难!
叶初棠安静片刻,没有再问。
“行了,先吃饭。”
叶璟言轻轻点头。
……
这顿饭叶初棠吃得并不舒心。
很明显,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们。
而推动这一切发生的,叶初棠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,必定就是曹家。
但这不是关键,关键是如何解决。
药铺掌柜想把药材卖给谁就卖给谁,书院夫子更是想教训谁就教训谁,说破天去,也就是私人恩怨。
他们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最大程度的为难你,你又能如何?
然而没过多久,更令叶初棠没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。
——曹成文被带去衙门审问了三天后,被无罪释放了。
他将那本书捡了起来,随手翻开一页。
只看了一眼,他眸底的散漫顷刻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认真。
就在他打算翻页再看的时候,叶雲风已经大步跑了过来。
“小五,你没事儿吧?”
沈延川松开手,小五转身冲着叶雲风摇摇头。
叶雲风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,确定她的确没问题,这才松了口气。
他站直了身板,冲着沈延川行了一礼:“实在是不好意思,小五忙着去给三哥送书,可能跑得急了,就没注意到您。”
沈延川自然不会同孩子计较,见叶雲风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,唇角微弯,将那本书递了回去。
“不碍事。”
叶雲风重新将那本书拿在手中,悬着的心总算落下。
三哥交代过,家里的这些书都是珍品,不能随意给外人看见。
他再次拉着小五道了谢,这才跑开。
沈延川也回了自己房间。
在软塌上斜斜躺下,他眼前却不停浮现出刚才的一幕。
他自小博览群书,但印象里却从未见过这一本。
而且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页,他却深觉那本书绝不简单,按理说这样的书,不可能寂寂无名。
更不要说那本书的名字。
“太宗……”沈延川眸子微眯,轻声喃喃。
太宗已经去了数十年之久,等闲人不可轻易提及,那本书怎么……
“连舟,之前你说,叶家这兄弟两个都在书院上课?”
连舟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忽然说起这个,点了点头:“是。不过听说书院的夫子对他们不是很好。”
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。
叶家最近备受针对,书院夫子那边估计也听到了什么,对叶家兄弟俩不假辞色。
小地方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,一旦有个风吹草动,所有人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知晓。
沈延川想了想,道:“你去跟他们说,我在这里养病,闲来无事,想借两本书看看。”
连舟讶然:“您要在这里借书?”
明明家中藏书浩如烟海,主子怎么还——
但看沈延川心思一定,连舟也没多问,直接应下。
“是!”
……
“他要借书?”
叶初棠有些惊讶。
叶璟言点头:“是。他那个随从说他在此无趣,想借两本书消遣。”
他迟疑着问道:“阿姐的意思,我们要不要借?”
叶初棠笑了:“不就几本书吗,借他便是。你随便挑两册游记给他送去就行。”
人家住在这毕竟是交了钱的,这个方便还是得给。
叶璟言心领神会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眼看他转身要走,叶初棠又叫住了他:“阿言,等等。”
叶璟言回头:“阿姐?”
叶初棠斟酌着问道:“你最近在书院里怎么样?夫子有没有故意为难你?”
叶璟言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,一时愣住。
他下意识就要摇头,然而面前之人是阿姐,他犹豫片刻,还是坦诚道:“倒是也算不上故意为难,可能是我课业做得还不够好,夫子又一向要求严厉,所以……”
“那就还是为难了。”
叶初棠哪里听不出他委婉话语中的真正含义。
其实很早之前她就知道夫子不喜欢阿言和阿风,那时候刚来江陵,兄弟俩知道他们想在这里立足并不容易,夫子有时给他们脸色看,他们也都忍了。
夫子在江陵算是颇有地位,若得罪了他,必定处处不方便。
可他们的容忍退让显然并未换来对方的宽容,反而变本加厉。
叶初棠递过去一瓶膏药:“手上的伤别忘了涂药。”
叶璟言故作轻松地笑道:“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阿姐不必担心。”
叶初棠却还是将药塞给了他,瞧着他掌心那道尚未完全褪去的伤痕,轻声道:“阿言,你与阿风不一样,他自小皮实,是个坐不住的,背不出课文挨打,也是他该。可你向来懂事,同龄的孩子里,你说功课第二,便没人敢说自己第一。”
“你这双手,该是用来写文章的。”
叶璟言一怔,低下头许久未曾说话。
他只是……不想让阿姐担心。
叶初棠拍拍他的肩,十三岁的阿言身体已经开始抽条,那个曾经只到她胸口高,眼神惊慌满是绝望的男孩,不知何时已经和她一样高了,再过不久,估计就会超过她。
停顿片刻,叶初棠问道:“阿言,你想回京城读书吗?”
叶璟言震惊地看向她。
“阿姐?”
叶初棠道:“你只要回答想或不想。”
叶璟言唇瓣抿紧,许久未曾开口。
要说不想,那绝对是骗人,可……他们现在,还如何能回得去?
叶璟言终于还是摇了摇头,坚定道:“我只想和阿姐阿风以及小五在一起,其他的都不重要。”
在他心里,家人永远排在第一位。
叶初棠并不意外得到这样的答案。
当年出事儿的时候,阿言才十岁,可他自小聪慧早熟,尤其经历过那些之后,更是心思深了许多。
阿风分明与他差不多的年龄,到现在依旧是没心没肺,他却全然不同。
叶初棠能带着他们顺利在江陵落脚,阿言着实帮了她不少。
但读书这件事,却是耽误不得的。
这个时代,读书是最好的出路,更何况他们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都待在这小小的江陵。
她还有很多事儿必须去做。
叶初棠道:“你若想,我们就回去。”
叶璟言心脏重重一跳:“阿姐——”
叶初棠唇角弯了下:“京城来信了。”
叶璟言瞬间睁大了眼睛,难得露出急切之色:“真的!?”
叶初棠点点头,声调依旧平静,那双乌黑温润的眼眸中,却似乎泛了一层薄薄的冷意。
“当年的那一场意外,并不是意外。杀了爹爹娘亲与大哥的那些人,也并非是普通的山寇劫匪。”
叶璟言胸口像是被巨石沉沉压住,几乎难以呼吸。
三年前爹爹被贬,他们一家在去往梧州的路上遭遇一伙悍匪,伤亡惨重。
后来还是阿姐带着他们混入逃荒的流民之中,才勉强活了下来。
那之后的三年,阿姐一直暗中调查当年真相,如今终于有消息了吗?
他拳头紧攥,咬牙问道:“那——他们到底是谁!?”
与此同时,跟在曹成文身后赶来的曹德平也已经僵在原地,浑身发冷。
完了。
事情到了这一步,铁证如山,辨无可辨!
周围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到来,神色各异,议论纷纷。
“那不是曹老板吗?”
“大儿子杀了二儿子,哎,谁家摊上这事儿,都是倒了血霉啊!”
“这能怪谁?那曹德平自己偏心,厚此薄彼,才酿出这样的祸事来!”
“就是!再说了,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在掺和?都说知子莫若父,曹成文杀了曹成武,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他一个当爹的,都没感觉出来不对?”
听到这,不少人眼底都露出几分质疑之色。
曹德平打了个激灵,几乎就在这一瞬间,他就做出了决定。
“孽子!”
他猛然一声暴喝,脸色铁青,
“成武平日最是敬重你这个兄长,你的良心被狗吃了,居然对他下这样的毒手!”
一言出,偌大的刑场都静了一静。
曹成文不可置信地回头:“……爹?”
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直接让他认罪了!?
曹德平一手指着他,满脸怒容与怨恨:“你今日敢瞒着我杀你弟弟,明天你就能杀我!从今日起,你我断绝父子关系!我曹德平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!”
叶初棠站在人群之后静静欣赏着这一幕,简直想鼓掌了。
别的不说,这曹德平的确是个狠角色。
眼看这个儿子是保不住了,为了将自己干干净净摘出来,不惜亲手推儿子下深渊。
之前看他为了保住曹成文费尽心思,还当他有多在意自己这个儿子,可实际上,到了关键时刻,他最在乎的,还是只有他自己。
与其被人怀疑与调查,不如主动出击!
曹成文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。
他看着刑场之下那张熟悉的脸,此时却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。
他真的想不到,在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,最先抛弃他的,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。
杨真眯起眼睛:“曹成文,现在,你还有什么要说的?”
人证物证都在,结局已定!
曹成文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,心中只觉荒凉又可笑。
他也真的笑了。
“爹。”
他神情古怪,眼眶隐隐发红,
“这么多年,你还是没变,自始至终,犯蠢的都是我罢了。”
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,最后竟直接笑出了声。
“就是我杀了他!那又怎么样!他该死!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蠢货,凭什么跟我争!”
四下哗然!
虽然到了这个时候,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事儿肯定是曹成文做的,可乍然听他这样亲口承认,依然令人震惊。
此时,一道尖利怨恨的嘶喊声骤然传来。
“你个杀千刀的!你还我儿子命来!”
众人回头,就发现来的不是旁人,正是曹家曹夫人!
自从曹成武出事儿,她大病一场,好久都没出现了。
曹德平心头一跳,立刻上前:“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养着身体吗?怎么——”
曹夫人一把将他推开,眼神怨毒地盯着他:“你不用在这演戏!他杀成武的事儿,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!”
她形容憔悴,眼下泛着乌黑,一看就经受了巨大的痛苦与折磨。
“要不是你一味地包庇他,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!他早就该死!去给成武陪葬!”
曹德平气息不稳,当即出声怒斥:“你疯了!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!”
曹夫人咬着后槽牙,骂道:“你敢说不是!?除了成武,还有那三个——”
听到这,曹德平眼皮狠狠抽了下,想也不想地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!
啪!
响亮的耳光声在安静的刑场显得格外清晰。
曹德平气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:“你给我滚回去!”
他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,曹夫人的半边脸直接红肿了起来。
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曹夫人,她高声叫骂道:“你不让我说是吧?我非要说!曹德平!你以为你做所有事儿都是天衣无缝吗!?那天我在隔间,分明听到你答应给曹成文银票,让他去赌场找人!结果没过几天,那几个人就死在了曹成文的院子里!”
曹夫人吐了一口血沫,全然不在乎自己这番话在周围引起了多大的轰动。
曹德平太阳穴突突跳动,心知再不将她拦下,今天自己也要交代在这!
他二话不说,铁青着脸快步上前,一把掐住了曹夫人的手腕,立刻就要带她离开。
然而人群里三层外三层,如何能出得去?
曹夫人被他拖拽,身上火辣辣的疼。
但她不在乎。
她儿子死了,她唯一的念想就这样被人害死,那她也没什么活头了!
不如所有人一起下地狱!
她尖声喊道:“那三人人到底是怎么死的,你和曹成文最清楚!”
……
茶楼之上,清风浮动,帘子被掀开,又飘然落下。
沈延川的对面无声无息地多了一道身影。
正是谢安白。
他似乎匆匆赶来,刚坐下就端起茶杯猛灌。
直到渴意被缓解,他才长舒一口气,将杯子放下,朝着窗外看去,忍不住笑着鼓掌。
“真是好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!”
沈延川终于侧眸看了他一眼。
谢安白昨天才到江陵,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,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儿的来龙去脉,只能说——
“你真的很喜欢凑热闹。”
沈延川平静客观地给出评价。
谢安白在京城的时候就很喜欢到处打探消息,尤其是各家秘辛,他说起来简直头头是道。
想不到如今来了这,还是一样的毛病。
谢安白当然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好听话:“哎,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,我不就是多问了点东西吗?你至于的”
忽然,他一顿,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。
“对了,我正好也查到点那位叶大夫的消息,你要不要听听?”
沈延川眼睫微动,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。
“什么?”
唰!
谢安白往后一靠,打开折扇,十分嚣张地抬了抬下巴。
“想知道?那,你拿什么来换?”
叶雲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:“小五不是哑巴!”
当着下人的面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如此顶嘴,高氏脸上很是挂不住。
“我就是那么一说,她一个小孩子又不懂。何况,她这模样瞧着的确是不会说话呀!”
谁家孩子四岁了还不会叫人?
这个叶灵稚分明就是有问题,怎么还不让说了?
叶初棠神色淡了几分,眼底看不出情绪:“二婶,小五虽年幼,却也是听得懂这些话的。纵然如今爹爹娘亲不在,她也还是我们家千疼万宠的幺儿,在这叶府之中,断没有让人指着她欺负的道理。您是长辈,我们不求您待小五如亲女,但也请您口下积德。”
高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儿?一个二个都是伶牙俐齿!
她正要发作,余光瞥见叶恒满脸不赞同的神色,又将这口气咽了下去,勉强一笑:“初棠,你这真是误会二婶了。我这不也是为了小五着想吗?她要是真有问题,得赶紧请大夫来看看啊!”
小五抓着叶初棠的手,听得有些不开心。
找大夫?阿姐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,干嘛还要去请别人?
叶初棠安抚地捏了捏她的小手,这才对高氏淡声道:“多谢二婶好意,不过小五的情况我们心里有数,不需要再请大夫。”
“这怎么能行?回头耽误了,别人见了她,又要说是你二叔不尽心尽力。”高氏脸上显出几分倨傲,“再说了,京城的大夫,可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郎中能比的。回头让你二叔请位太医院的御医来,说不定能有法子呢!”
叶恒闻声也跟着赞同颔首:“不错。正好明日张太医来府,正好可以请他瞧瞧。”
叶初棠有点不耐烦了。
他们要是请储其远过来还行,起码是太医院院使,还有点水平。
可请个靠祖荫混入太医院的废物来,还不够浪费时间的。
但她懒得多费口舌,叶恒急于表现,那让他表现就是。
“好。那就先谢过二叔了。”
叶初棠客气行了一礼,便带着几人落座。
叶诗娴扫了小五几眼,主动问道:“要不让李嬷嬷来伺候小五吃饭?”
叶初棠给小五夹了菜,淡笑:“那倒不必。她自己的事,自己做得很好。”
叶诗娴看了会儿,发现小五虽然不会说话,但吃饭喝水之类的事情确实不需要人照顾。
也是,自小流落在外,估计能吃饱饭就不错了,怎么能跟京城世家教养出来的金尊玉贵的孩子比。
这么一想,她心里又浮起几分不屑与轻蔑。
一顿心思各异的饭终于吃完。
叶恒酝酿思索了大半夜,此时才终于斟酌着开口询问。
“初棠,昨日你们回来得突然,想着你们路途劳累,我就没问太多。但现在,你可以说说,这三年你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吧?”
他叹了口气:“当初大哥大嫂出事儿后,我还专门找人找了你们很久,可惜一无所获。这几年,你们几个吃了不少苦头吧?”
他怎么都想不通,叶初棠一个年方十四的少女,带着三个年幼的弟妹,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?
叶诗娴也朝着叶初棠看了过去。
叶初棠语调平静。
“机缘巧合,我们当时逃亡的路上,遇到了一个老郎中,他时日无多,担心自己后继无人,就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医理。”叶初棠面不改色,“后来他去世,我就带着阿言他们找了个落脚的地方,开了个小医馆,平日里就靠采采草药,给人看病维持生计。”
“什、什么?”叶恒震惊,“你是说你、你开了个医馆?!”
叶初棠知道他为何如此震惊,如今的这个朝代虽然开明,但女子自立门户的还是少见。
叶诗娴也是满眼惊讶,看向叶初棠的眼神都不同了。
——怎么说她也是出身尊贵的官家小姐,怎么能如此自降身份?
她用帕子按了按唇角,垂下眼帘,遮去眼底的嘲弄笑意。
昨天初见叶初棠,她心里还产生了隐隐的危机感,但此时听到这些,她觉得自己的担忧都是多余的。
一个曾抛头露面,汲汲营生的女子,已经没资格和她相提并论。
叶初棠并不在乎他们的态度,只轻声道:“说来惭愧。我身为阿姐,却没能给阿言和阿风提供更好的条件,只能供他们上最便宜的书院。这几年也实在是委屈他们了。”
叶璟言眉心微动:“阿姐——”
叶雲风挠挠头,心声愧疚:“阿姐何必自责!倒是我,给你惹了不少麻烦!”
叶初棠微微侧头看向二人,轻声漫语:“爹娘与阿兄不在,我是阿姐,自然要负起这个责任来。也好让人家知道,咱们叶家的孩子,不是没人护着的。”
叶恒听到这,终于坐不住了.
“初棠,说起这个,我正要跟你商量。阿言和阿风如今正是该念书的年级,从前你们流落在外,我不知道也就罢了,但现在你们既然已经回了京城,那我这个当二叔的,自然义不容辞!”
他道:“我已经开始着手帮阿言和阿风联系合适的书院,等过几日家里的事全都安定下来,就能送他们去念书了!”
叶初棠眼帘微抬,唇边溢起浅浅笑意。
“二叔安排的,自然是最好的。之前我还担心明泽在国子监,阿言和阿风再过去,他们又闹起矛盾来。还是二叔思虑妥当,如此一来,他们三个都能继续安心读书了。”
叶恒脸色一僵。
他这才意识到,自己把儿子送去了国子监,如今两个亲侄子回来,若是被他送去了别的书院,外人知道了,还不知道会说的多难听!
他连忙道:“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了,现在想想,让他们兄弟三个一起去更好!国子监英才汇聚,必须得去!他们的食宿也一并我来负责,你不用操心!”
高氏立刻不愿意了,阴阳怪气:“老爷,这可得慎重啊!毕竟那国子监——可不是说进就进的。”
这兄弟俩过去得花多少钱?何况这也不仅仅是钱的事儿。
她上下扫了叶璟言叶雲风兄弟俩。
“这三年你们功课都荒废了吧?就算你们二叔能推荐你们进去,到了那里处处不如人,也是一样麻烦。还不如去个小点的书院,起码能跟上。”
叶初棠眉心蹙起。
“你说什么?”
曹成武死了?可昨天阿言分明说,那几个人只是受了皮肉伤,将养几天就好了,怎么会——
曹夫人哭天抢地:“我可怜的儿子啊!你死得太冤了啊!要不是叶雲风昨天把他往死里打,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死!杀人偿命!你们现在就把叶雲风交出来!给我儿子抵命!”
围观众人也都是大吃一惊。
“曹家二少爷没了?”
“这也太突然了吧?昨儿上午还瞧他好好的呢!怎么一转眼就出了这样的事儿?”
“没听她说吗?是叶家四郎把人打死了!那小子年纪不大,浑身蛮劲儿,下手没个轻重,错手把人打死也不是不可能啊!就是可怜曹老板和曹夫人喽!宝贝儿子养这么大了,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儿!”
“是啊!那个叶家四郎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,这才十二岁就敢搞出人命!以后长大了可还得了!?这种人必须送去见官!”
众人议论纷纷。
叶初棠容色微沉,心念电转。
阿风虽然冲动刚烈,但向来也是知分寸的,尤其阿言也在,就更不可能放任他下重手。
曹成武的死,肯定有问题。
这么想着,她上前一步,道:“曹夫人,贵公子的死我们也深表遗憾,但杀人这罪名,没有证据,我们是万万不敢担的。”
曹夫人情绪激烈:“还要什么证据!昨天叶雲风和我儿子动手,书院好多人都看见了!他们都是证人!阿武回去之后,半夜就毫无征兆地突然去了!这不怪叶雲风,还能怪谁!”
“半夜?”叶初棠敏锐抓住她话语中的几个词,“您的意思是,他昨天刚回去的时候,其实是没什么事儿的?”
曹夫人噎了一下,又高声反驳,“谁说他没事儿!当时他身上就有好几处伤口!还专门请了大夫包扎呢!叶雲风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狠手辣,对自己的同窗也下这样的狠手!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!”
站在曹夫人身边的曹成文一边安抚她,一边神色为难地看向叶初棠。
“叶二姑娘,你还是赶紧把你弟弟交出来吧!这事儿与你无关,我们不会为难你的!”
叶初棠寸步不让,凝声:“你们什么凭证都没有,就要抓我弟弟,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。”
曹成文似是有些着恼:“你这般护着一个杀人犯做什么!?”
叶初棠黑眸定定看着他:“曹大少爷慎言,官府都还没给我弟弟定罪,你就这样说,难不成,你比官府更大?”
“你!”曹成文神色慌张了一瞬,“我没这么说!你可别乱讲!”
曹夫人视线越过叶初棠,朝着大门之内看去,咬牙切齿:“他怎么不出来!?杀人了,心虚了是不是!”
“砰”的一声,大门被人猛地推开,叶雲风按捺不住,大步走了出来。
“我没杀人!”
叶初棠回头看了他一眼,少年拳头紧攥,胸口憋了一口气:“阿姐!我只是打了他几拳,我没杀他!”
曹夫人看到他,情绪更加激动,尖声骂道:“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!?你还我儿子命来!”
说着,她就要冲过来。
叶初棠脚步微动,将叶雲风护在身后,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。
“曹夫人,如果你儿子真是我弟弟杀的,不用别人动手,我自会送他去大牢!但若不是他,谁想将脏水泼到他身上,我也绝不会客气!”
曹夫人瞪大眼睛:“叶初棠!你这话什么意思?难不成还是我故意冤枉你们了!?”
叶初棠道:“既然您坚持说是我弟弟杀了你儿子,那我总得亲眼看上一看,您说是吧?”
曹夫人懵了:“你、你什么意思!?”
叶初棠抬脚上前,来到了那副黑棺之前。
“阿风,开棺!”她一字一句,“好好看看,是不是你杀的人!”
所有人都没料到叶初棠会这么做,一时间都傻在当场,叶雲风虽然也不明白她为何如此,但阿姐的话他向来是听的,于是没有任何犹豫,他便大步流星来到棺前,双手一撑,猛然发力!
厚重的棺木居然就这样被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年打开了!
“啊!”
众人惊慌退后,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头看。
此时,曹夫人才终于回神,尖叫一声就要扑过来。
“叶初棠!你——”
叶雲风当即拦在她身前,浑身气势惊人,曹夫人一时被镇住,居然不敢再上前。
叶初棠不避不让,侧头看向曹夫人:“你儿子身上的这些出血性紫癜,也是阿风打的吗?”
曹夫人语塞:“什、什么?”
叶初棠抬了抬下巴:“他的脸上身上有大片的紫斑,这些显然不是人打出来的,您凭此断定他是死于阿风之手,怕是太草率了吧。”
曹夫人被问懵了,连忙冲过去掀起曹成武的袖子,果然看到大片的紫斑蔓延。
这绝不是打一架会出现的痕迹。
“这、这……”
今天一早她听下人说儿子死了,就直接昏了过去,再次醒来脑子里就一个想法——肯定是因为昨天和他打架的叶雲风!
最初看到儿子脸上的那几片紫斑,她只当是打架造成的,并未十分在意,此时被叶初棠一指,她才发现自己儿子手上身上也都有这样的痕迹。
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正常!
四周一些大胆些的也都往这边张望,小声议论。
“这这、是有点儿不对劲啊!我记得昨天在路上瞧见曹成武回家,脸上是带着伤,可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啊……”
“这些要都是叶家四郎打的,那不早就当场把人打死了?”
“就是!昨天曹成武脸上身上要是这样,曹家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,等到今天才来找事儿?我看八成是回家以后出了什么情况,才变成这样的!”
叶雲风连忙看向叶初棠:“阿姐,这不是我打的!”
他看到曹成武的样子也被惊住,心里立刻这明白中间肯定有猫腻!
“我知道。”叶初棠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,随即冲着曹夫人问道,“曹夫人,您儿子以前对什么东西过敏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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